深秋。
天空灰暗,雨无奈地被风拖曳着滑落人间。
雨丝微恙,挂着极细的冰尘,略显疲惫地敲击着苍茫,为本已泛黄的枯槁再蒙几许萧瑟。
而不断变幻的风恣意搬弄冷意,更随意拨弄着人们深藏心田最无解的愁。
一座较为华美的庭院中,传来妇人和婴儿的悲鸣——声音凄惨,伴着冷雨凄风狠狠揉搓着人性中的底色。
女人怀抱一个婴儿跪在冷雨中,边哭边哀求男人:“夫君!孩子幼小,刚满百天,天冷了,弃了就绝了他的活路!求夫君放他一条生路吧!”
男人也是二目含泪,把脸扭到了一旁:“夫人!我也不想如此!他也是我的骨肉!我们养他百日,亦算尽仁了!别家的孩子,只要是那血月出生的,早都扔了!”
女人恨得直咬牙:“混蛋!都还是不是人?为何要信那些谣言?血月跟孩子有什么关系?非说血月是天谴,也是这世人招来的,与孩子何干?”
“夫人呐,现在外面甚嚣尘上,说这血月诞出的婴儿大凶,会祸及家族、会殃及一方的!
更有危言——‘七月血盈,屠灭整界’。
外显波谲云诡,内陷人心惶惶,据说连血月前后十天的孩子都扔了。”
女人闻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嘴里咕哝着:“生而不养、有子不育,贪红尘杀骨血,信谣言弃人伦,若是如此,那确是该灭了……”
此时,女人双眼如火,嘶吼道:“好……好!你们怕!我不怕!孩子我带走,不会牵连你们,你们好好活!让你们这些狠心狼好好活着!我母子从此与你无关!”
女人说罢,便要夺门而出。
男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随后突然面色一沉,冲旁边家仆递了眼色,仆从微微点头,二人齐齐上前。
男人一把抱住了女人,仆从趁机上前,劈手抢下女人怀中的婴儿,转身就走。
只剩下女人凄厉地哀嚎,在这恼人的风雨中轻晃。
……
深秋。
天色昏暗,空中的阴云,掩去了残阳的余晖,雨依然被风裹挟着滑落人间。
一道身影踽踽孤行在苍凉的风雨中,前方破庙是他唯一的生机。破败的荒庙中残垣断壁,荒庙的屋舍基本都已倒塌,只有大殿还孤独地屹立在荒凉的野草中。
大殿早已四面漏风,只有那阴暗的角落才能藏身,才能在深秋的雨夜,为人保留那一点点最卑微的暖意。
有些坡的身影拼命蜷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这是一名十七八岁的乞丐,名叫马原,路遇秋雨,寒彻身魂。
说起来,他两日前残羹果腹,却意外做了一个极香色的梦——
马原梦中与一位绝色美人对饮,桌上珍馐罗列,美酒香露畅饮,旁边还有一位少年坐陪,连称马原为父亲。
席间欢声笑语,佳人更是含羞带俏,尽显天香之姿。
佳人献舞,舞姿飘逸唯美,裙带飞舞间,宛若天上宫阙中的仙子踏尘。
尤物怡人,身姿热辣婀娜,酥胸饱满更能随舞摇曳,跳动着勾人摄魄的香艳。
那领下吐出的白腻与谷壑,更让马原沉沦其中而不能自拔。
绝妙美腿在裙纱下若隐若现,映着灯光尽显白皙,修长而不失妖娆、优雅而不失魅惑,惹得马原魂牵梦绕,百转千回间而不可舍、不能割。
美食、美酒、美人,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马原醉了,险些醉死在这绝美的梦里。
即便是梦醒时分,马原依然畅想在那飞扬的裙畔,结果精神恍惚间,不知怎么的就走进了眼前这片死地——
两天了,没见人烟。
马原衣着单薄,破破烂烂,又被冷雨打湿,即便躲入墙角,依然被冻得浑身颤抖,再加上挥之不去地饥饿,心头纠缠着即将冻饿而死的阴霾。
他之所以沦落如此,是因为两年前家乡大旱,他和兄嫂及一个三岁的侄子外出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