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运气一向很好!”杜凯煌这样想着,“这一回,赌赢了,能有无数超级利好的可能性。赌输了嘛,代价几乎都能是零……与十四年前那一注相比,实在是,划算地太多了!”
一念至此,杜凯煌顿时不纠结了。爬满背脊的冷汗也热腾腾起来,“如何选?呵,不是明摆着吗?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是胆小至此!”
杜凯煌忍不住暗笑自己,“我杜某人能有今天,十五年来的哪一步不是险中求存,火中取栗?这么件几乎零风险的事儿,不赌一把才是傻子!几十岁的人了,还不如个小姑娘有决断,看得开,豁得出去!”
“阿柔决定了勇往直前,我这当父亲的,就不能给她拖后退!唉,承业怎么就没一点像我!反倒是阿柔,有几分我的风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可惜了的,是个女孩儿!”杜凯煌抬手拄着下巴,一手抱肘,眯了眯眼,干脆侧头去看那株广叶玉兰繁茂阔大的叶子。
只是,看了不过半片叶子,杜凯煌突然反应过来,他这样明显至极地站干岸是不对的,“我得想法子帮帮阿柔,得将零风险给彻底坐实了,如此这般,才可进退两不难!”
美滋滋在心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杜凯煌顷刻间拿定了主意,“得嘞,就该这样。阿柔出面唱白脸打冲锋,我来扮个红脸,父女俩默契神会,上全套!”
杜凯煌立即上前,确保自己面上儿的表情又谦和,又沮丧。并作出一副急着想要拦,却又无论如何拦不住的为难样子。嘴里更是不忘呼呼喝喝,连连哀叹,“哎哎,你这孩子,可真是,唉哟,都怪——”
只是,话刚说到一半,后面那句慈父人设的“都怪我把你惯坏了”却突然生生卡在喉咙,噎得直翻白眼。
杜凯煌脸色“唰”一下由红转白,再到惨白,眼珠子直勾勾钉住半空中。
一个乌黑发亮的发髻,正以极缓慢的速度,像电影中最慢地慢镜头。一点一点,自由落体,往下掉。离开头皮往下掉,掉到与肩膀差不多高时,长长地乌黑地发丝,才一绺一绺猝然散开。
掉落到腰部差不多高时,那些黑色长发像是接受了什么奇怪指令似的,突然一根根绷直了,又聚拢了。
然后,齐齐整整,无声无息落在地板上,自动自觉攒聚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品质绝佳的黑色燕窝,乖乖聚拢在杜思柔脚前半寸之地。
除此之外的周围地板上,干干净净的,半根儿乱发也无。
杜凯煌眨了眨眼,又眨了眨,死死盯着地板上那团黑色燕窝——确实是头发!
是杜思柔凌晨五点不到,就被化妆师、造型师联手折腾出来的,最流行、最复杂也最贵的新娘盘发。杜思柔头发太软,长度也不大够,就垫了些假发。
此刻,那些假发就混在真头发里,先断,再散,再聚,再盘,盘成了服服帖帖一个黑色燕窝形状,服服帖帖地蜷在脚边锃亮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