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花娣的对象,叫牛牛。
牛牛的家在河南焦作,一个叫做山阳的地方。那里是文人墨客的故乡,着满山的竹林!不同于南方挺拔的毛竹林海,这里有中国最大的人工竹林,主要品种是斑竹。它杂生于山石畔,泉眼旁,是文人雅士的最爱!太行山下,温润的山风滋养了它的灵性!
山阳漫山的竹林起源于一个叫山涛的人,他和阮籍嵇康刘伶向秀阮咸王戎,游于竹林,唱喏老庄,并称“竹林七贤”。这七人堪称魏晋时期的风骨,他们“非汤武而薄周礼,越名教而任自然!”每个人都谱写出一串让人费解,特立独行,而又流传千古的传奇故事。
山涛,辞官隐居,娱情山水,亲手栽下了山阳第一根竹子,为山阳埋下一片清雅风流的根骨。后来官至晋朝的宰相,被其他几人称为“瑞玉浑金”,是最值得信赖的人。嵇康死后,就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他抚养!
阮籍爱驾着牛车,载着酒,漫无目的的游荡。有一天经过楚汉争霸的广武涧战场,只见山风浩荡,落叶满天,不由得发出一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喟叹!这也成为后世无数英雄寂寞的心声。
他还曾独自骑着毛驴,去东平当太守,拆掉县衙的围墙,打开大门办公。仅仅十余天就让当地的社会风气为之一变!大诗人李白就特别欣赏他的这种潇洒,写了一首赠闾丘宿松的诗,纪念这件事。“阮籍为太守,骑驴上东平。剖竹十余日,一朝化风清!”
他还爱去一家酒肆喝酒,醉了就枕着老板娘的腿睡觉,老板竟然也不吃醋!阮籍也没有其他越礼的行为。还有一次他听说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夭折,素昧平生,竟然也跑去灵堂嚎啕大哭一场!只为她易碎的美丽而哭!
嵇康更是不得了!他是中国古代最有名的美男子之一,和潘安宋玉齐名!山涛形容他说,“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而且大笔一挥,写就的声无哀乐论养生论管蔡论明胆论琴赋酒赋,堪称“竹林七贤”的经典著作!他也成为“竹林七贤”当之无愧的精神领袖!
他嫉恶如仇,因为误会山涛入仕,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与山巨源绝交书,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篇,也是最有名的一篇绝交书!
他闲来无事,就在洛阳郊外打铁。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吸引来当时最有权势的一个大将军,叫钟会。嵇康连眼皮都不翻,钟会悻悻离开。嵇康问一句,“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倒也机敏,回答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然而,从此埋下一个仇恨的种子!
后来嵇康被钟会构陷,当众斩首!当着为他送行的三千太学生,他抚琴一首,神秘的琴声铺天盖地,成为遥远的绝响广陵散!渭水奇人传授给他的神秘曲谱,也随着嵇康的死湮灭不闻!后来在金庸大侠的小说中,被大侠曲洋和刘正风改编成为脍炙人口的笑傲江湖之曲!
刘伶则堪称中国古代第一酒仙!他为了躲避做官,经常载着一车酒,逢人就讲,“我喝死算了。醉死哪里,就埋在哪里”!
这样的故事,以车载,以斗量,汗牛充栋!
就像一坛深埋地底的烈酒,历久弥香。挡不住的酱香味道,悠然飘荡在山阳这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牛牛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文采风流侠骨柔肠的地方,耳濡目染,也颇具剑胆琴心!
濯花娣小时候,每逢暑假,都会和父亲去山阳。濯花娣和牛牛的爷辈和父辈都是战友,两代交好。父亲去叙旧,她则能认识一个小她一岁的玩伴,牛牛!
他有一支漂亮的笛子,上面有许多天然的褐色斑点。牛牛说,这是美人的眼泪!曾经有一位大英雄,为救万民于水火,跋山涉水去屠龙。而她有两位美丽的妻子,非常想念他。日日以泪洗面,泪水落在竹子上,擦拭不去,就有了这凄美的斑竹,而他的笛子就是用思念大英雄的斑竹制作的。
而牛牛的理想就是要成为那个跋山涉水的大英雄。他常对人说,他应该出生在乱世,就一笛一剑一马,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听,那马嘶西风!抚,那剑鸣鞘匣!于东方既白之时,闻鸡起舞!这是何等的快意与潇洒!当然,他还要有两个美丽的妻子!
濯花娣对他的理想嗤之以鼻,但是却喜欢牛牛的多才多艺!
竹林悠悠,她最爱坐在青石拱桥上,踢踏着双脚,看着河水潺潺从脚下流淌。清越的笛音穿越重重竹叶,从那千年风流的山阳石隙中飘荡而来!这笛音中竟有几分狂野洒脱与自由不羁,呼应着广陵散遥远的绝响,也诗意了他们两小无猜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