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你说你并不拥有集,其实我是相信的,因为单纯的绝望与死寂无法诞生精神的集合。而你现在确实没有,我认为是不错的掩饰。”
巴德把喷洒放回原本的支架处,他摇摇头,甩掉一些沾在头发上的浮水。
“能帮我取一下浴巾吗,应该就在你右手边的墙上挂着。”
“没问题。”刺客并不拒绝,相反,他应下得很快,他点点头,也不管眼前的青年能否看见,他还算轻柔地伸手取下浴巾眼睛倒也未从巴德希呵身上离开过,“我能抛过去吗?”
“当然。”巴德希呵关掉喷头,“如果这样你会觉得安心些的话。”
“那请接好了。”尔森提醒了一声,把浴巾卷起再抛给他。
青年举起左手,稍微弯向背后,毛巾刚好落在他手上。
“好球。”尔森吹了声口哨,“如果算球的话。”
“算球。”巴德笑了下,“刚说到集,我可以继续说下去吗?”
“请。”刺客很有耐心。
“我猜测,野心的气味所带来的集拥有着获得的倾向,你说有没有可能世界上存在一个集能让人获得一具新的身体。而现在你一个人过来,是不是因为你的死亡与否并不重要。”
“我暂且不能说,只不过,为什么是建立在我会死亡这一基础下呢?”尔森从腰后取出一管药剂,“也许您会倒在这也说不定?”
“暂且。”巴德笑了笑,摊开浴巾用力抽打两下,他的动作掀散了一些水汽。做完这一动作,他将浴巾围在下腰处。
“对,暂且。”尔森轻笑一声再次点头,依然不在乎对方能否看见,“如果我将您击倒并生擒的话,我到时候会很乐意和您坦白的。”
“没有别的可能?”
“有的,比如您如果能把我击败,我也会在您杀死我之前把能告诉您的事情一一告诉您。”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是性取向的问题吗?”巴德希呵拍了拍腰间的浴巾,确定了它确实围得结实,他右手摁在塞毛巾边的那一头,随后才转过身来。
“不是……我想说是这样的。”尔森又一次点头,而这一次他想传达的对象终于正面面对他,“您不觉得炼金是很奇怪的东西吗?我们总是不自觉地会在彼此面前诚实。”
“并非不自觉,我们都知道炼金这一学问是为了达到认识,认识世界,认识奥秘,认识起源,为了最终的或者说共同的目的,我们都希望自己与彼此都是诚实的人。”
“说真的,我很钦佩您。”
“谢谢,我的确感谢。”
“那么现在,我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
“我在水汽中混入了秘药,它加固了房间的构造,也强化了一定的硬度。”他又举起左手翘起拇指往后指了指背后的门,“我认为强拆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当然如果愿意尝试的话。”
“多谢提醒,我能再问个问题吧?”
“您说。”
“假设你死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影响对吗?”
“没错。”
“那开始吧。”
“您先还是?”尔森砸吧砸吧嘴,用拇指拨开那管药剂的塞子。
‘啵’一声下。
玫红色的秘药从管口落下后又在空中悬浮,旋转扭曲成一把玫金色短剑。
“你动吧,我这样多少有点不方便。”巴德希呵提了提浴巾。
接着尔森左脚往前点了一下,左手呈掌按在剑尖前,右手持剑,剑锋正对着傅深。尔森瞳孔微张,气息稍滞消失在原地。
再一瞬间他已经出现在巴德背后,血液飘洒在他与巴德之间的空气中,他看见了一只断手。
“辛苦了。”巴德希呵说。
他没搭在浴巾上的左手中,反握着细条的长约十二英寸的流体构成的柄,末端往下两指节的位置在空气中激起涟漪,有一片逐渐收窄的薄且透明的刃光向外延伸成利器的模样。
“死流(Dead stream)。”
“它能让原本永远不停流动的素失活从而消亡。”巴德走到置衣架旁,取下叠好的浴袍,他披上后缓缓而仔细地绑好腰带,而尔森倒在血泊当中视线逐渐模糊。
“你心脏被我刺了一下,抱歉,毕竟是你绕后了,我不自觉下手重了些。”
巴德希呵看着尔森的身体,他的视界能看到一道细线连接着尔森和远处,但他没有挑断。
“那么你来得及告诉我什么呢?”
“图夫耶向你问好……”
……
倒回一点时间。
十二月七日,也就是前一天。
这天的下午开始,曼士开始下雪。
红色的头发不算太长,额前有垂下的两撮软毛,这个凯尔特裔种的高个男人好像有些不悦面对镜子。
“弗迈,小心点。”
带着棒球帽的金发小子没有离开他的打字机。
弗迈加夫叹了口气。
他穿着佩戴胸针的外套,正准备戴上插翎的的丝质礼帽。他的红发整体往后梳,看上去醒目而得体。
他有点眼袋,但毕竟是年轻人,也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鼻梁倒也挺拔,嘴唇薄厚也刚好。他有着英朗的绅士面孔,逐渐坚毅的眼神里也还保留着少年时的朝气。
他想要说话,于是他说了。
“怀施同学,为什么你不能加班。”
“因为我才是这家报社的社长。”金发打着他的字,没有一点社长或老板之类的模样。
“哪有报社老板会自己打字的。”弗迈加夫松了松领口,“而且不管怎么说,明明是你的朋友要过来,为什么要我加班?”
怀施啪嗒啪嗒打着字。
“因为这个朋友,和那三家的两家有矛盾,他过来一定会被图夫耶或者莫哥斯特的人追杀。”
“这么危险吗?不对,为什么缪尔索尔家的人不追杀他?”
怀施和弗迈加夫说着的三家指的就是上面的这三家,其中莫哥斯特家位于法兰西、图夫耶位于沙俄、而缪尔索尔家,就在英格兰,甚至就在这个夹层的城市——曼士当中。
这三个炼金家族都是有着很长炼金历史的国家。
至于夹层城市,如果你知道关于“没有鼻子的老巫师会因为一个年轻的巫师打扮成记者,就能猜到对方的身份”这一个笑话的话,你可能理解得会快很多。
那三家在一百多年前在自己的祖国为了避开不必要的贵族往来就利用炼金术将某座钟意的城市作为基底,建出了一个被覆盖在原有土地下的城市,这个城市呢就是麻瓜怎么也找不到的城市,但是炼金术师只需要在当地破解了壁垒,就能到达夹层城市的城外。
大概是随机传到城墙的一圈外,绕着圈走走也许很快就能到城门。
不过曼士比较特别的一点是,它原本的基底是沿河城市,像它的传送机制就是投放到河里,这如果外界的炼金术师第一次来面圣,参观参观三大城市之一,可能不知道应该帮船也通过一下门禁。
同时,曼士也是唯一一个拥有公开炼金学学院的城市,理由可能是,缪尔索尔家的家主换的勤,在思想迭代上更快一些。
譬如图夫耶的家主从1765年起到现在1876年一直是同一个人。而莫哥斯特从一百年前的就活着的那位家主也是在几年前才换的。
这种人已经享受了权力的太多美好,让他们培养学子来分化自己,想来是不太可能,再加上炼金术师天然的与人隔绝,外界几乎无法影响自己的地位,在自己建的城市里,其他普通炼金家庭也没可能反了这个负责维护壁障的大家族。
有些远了,说回来。
“因为缪尔索尔家在1786时那个建城家主在退位之后,就不怎么和原本的另外两家交流了,关系上没那么铁。”怀施头也不抬,“拜托,首席同学,你才是在这土生土长的曼士人,你怎么还要问我?”
“咳咳,总之我要去接那个符什么是吗?”
“管他叫巴德就好,你要接的人不是他,你只是要表现得要去接他。”怀施伸了伸腰,“而真正要你请回来的人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曼士人,不过这位朋友得接的隐蔽点。”
“你是说……”
“这里是曼士,绝大多数机构都是缪尔索尔家的人一手操办的,他们那一家子差不多全是白发红眼,你觉得他们家里的人能混进内奸吗?”怀施米亚继续敲着打字机,“坏人不在里头,都在外头。”
弗迈加夫愣了愣,讷讷说了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