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地方离林贤家不远,小半个时辰便至。林枫一路听腻了李氏的唠叨,看到熟悉的土房子如蒙大赦,赶忙钻进去。
坐在门前闲聊的邻里望见后者,搓了搓手,想上前打打招呼却又不敢。他是能让太守大人道歉的人哩,有大本事,寻常人那瞧得起?
中年妇女揪着玩泥巴的黄口小儿,指着土房子,立眼道:“看全乎了,那是有大本事的老爷,你长大也要学他,做个有大本事的汉子!”
黄口小儿满身是泥,流着鼻涕,呆呆道:“啥是大本事哩?”
“大本事就得要有能耐,谁听了都要竖大拇指头。现在谁说起林家林二,不得竖大拇指头?你也得给爹娘争口气!”
“噢,俺知道了。”小孩摸了摸手指头,又去扒拉泥巴去了。
妇女很满意,环视四周,像斗胜的大公鸡一样扬着下巴示威。李氏看过来,登时,妇女低下了头,笑盈盈的打着招呼,有点心虚。
后者鼻孔一扬,冷哼没有答话。进了院子,控制不住,激动的捶胸顿足。那妇女是有名的泼辣子,丈夫是衙内刀笔小吏,傲气惯了。李氏也被她挤兑几回,愣是说不过她。
自打太守独子在邻里前澄清恩怨,说了很多抬高林枫的话,还说林贤是英才,又送来五十两银子,这半城里就没有敢和她李氏对着干的。那妇女见了她也直是低头,不敢傲气。从那以后,街坊都知道林家林二有大出息,交上了太守,连带着她们小两口都有头脸了!
走在路上备有面子!
定了定身,扭着身子,李氏走进房间。林贤坐在主位,腿缠绷带,眼球血丝密布,不知发生了什么,嘴唇直哆嗦,活像大白天见了鬼般的惊魂未定。见到李氏进来,林贤立刻瞪起牛眼,瞳孔闪过狠厉。
前者吓了一跳,从未见过夫君这般模样。
“你先出去,莫要让别人接近。”林枫坐在侧位,说过这一句,李氏蹑手蹑脚出去后便直勾勾盯着林贤。微微颤抖的身躯,表示着他内心并不如面上那么平静。
他也很惊慌,进门第一眼见到林贤时,后者只说了一句,“我杀人了!”。突如其来,两人从先前沉默到现在。
文弱书生跑去杀人,他不敢置信。
良久,林枫率先打破沉默,颤声道:“说说吧,杀人,你这幅样子还能杀人?”语气很不好,林贤知道一股怒气正在林枫胸中翻涌,后者巴不得没有这个兄长。因为死在他手中的,是宁太守的家仆!
显而易见,这是宁芳的手笔。
林贤强忍住的惊慌与无助在这一刻迸发,泪水夺眶而出,七尺男儿,竟是在林枫眼前嚎啕大哭,活像丢了的孩子,茫然无助。
后者没有阻止,因为他也很无助,脑袋乱糟糟的不知所措。素日的智计也不见了,空荡荡的。而且林贤也需要发泄,大张着嘴,看得出撕心裂肺的痛苦,但丝毫声音也无。土房子外,什么也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