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距离陈功德私塾数里之外的清溪上游有一处竹楼。不大,并无花俏艳丽或者奢华的装饰,十分简朴。内里仅有桌案座椅,以及放在窗边简陋支架上的古琴。其模样布置,是女儿家的闺房。
“姐姐莫要再看,想见明日去寻便是,好叫那宁大才子苦等?”侍女看着床边怔怔出神的女子捧着纸张,嬉笑着温言打趣。
女子臻首微动,清丽的面容若出水芙蓉,不食人间烟火。
“你这丫头又在胡说,宁百川的诗词,还需我日夜思寄?”
“那姐姐看的什么,莫不是霍大才子的诗词,嘻嘻....”
侍女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未曾注意女子嘴角扬起的淡笑。宁百川与霍青云不相伯仲,二人虽皆有不凡之处,但前者入不得她眼中,后者有怎么令她另眼青睐?
不过论起人品,霍青云的确好得多。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女子浅吟低语,传到侍女耳中,“你觉得这句子比之宁百川,优劣如何?”
“唔....”侍女止住笑想了好一会,便痛苦的摇着小脑袋,“奴婢想不出,还是姐姐自己想去,外面水静了些,我取来添茶。”
她不懂诗词歌赋,知道的大都从女子那里听来。姐姐说好那便是好的,姐姐说不好,他人如何夸耀她亦不觉尤胜。
只是女子眼光甚高,除却古往今来众口相传的名篇工赋,入得她眼中的也只有两日前的《水调歌头》,与京城那几位广为人知的卓然高士所做的篇目。侍女从她口中听到的赞赏不过二三,大多还是不痛不痒的泛泛之论。至于宁霍二人,女子从未开口说过一个“好”字。
女子知她不懂,添茶只是借口,“往日教你识字你不肯,如今连这浅显的东西也看不出。”
“嘻嘻,姐姐可是大才女,对宁才子也不曾心动,何苦来埋怨我这小丫鬟。”侍女嬉笑着跑开,“姐姐觉得哪里好一会告诉我,也叫婢子长长见识。”
女子含唇一笑,如莲花绽放般的惊艳脱俗。
卓然才气摆在眼前,何须思量。宁百川名声虽广,在这红豆相思面前也不值一提。况且前者跋扈张狂,不屑与人之意早有披露,只是仰仗文名高洁与太守子嗣的身份,每每能自圆其说罢了。她却听闻后者生性淡泊,对夸赞之言不假落目,作诗不想被人知晓便借他人之口。
连同今日,作诗赋词两次皆是。这一上一下之间,宁太守的孝子实在不值一提。
放下纸张,女子将床头上的宽大白袍整齐放好,又将纸张放进白袍中,才好整以暇做到窗边。
.......
一夜悄然而逝,第二天林枫行程照旧,只是少了柳儿这个丫鬟。昨晚她住在自己房中,林枫找了个偏僻客房将就一晚,清晨才回房收拾东西出行。
今日到达私塾比昨天早了一刻,陈老旧疾并未复发,早早便坐在太师椅上假寐。
两人进来后行礼如仪,开口喊了声先生后在后者慈祥的目光中落座。没一会胖子便被叫上前去考校所学,又问了昨日归家后温习如何。
胖子喜气盈盈的将林枫昨晚说的照搬过来,又把管家考量的说了些许,这才让陈老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