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走后,苏侗一人在房舍里来回踱步,一圈一圈,眉头越皱越紧。如果说他一开始还心存轻视的话,从林枫说出‘霍在渊’三字后,他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青年。
会试、殿试,每年入京赶考的生员如过江之鲫,不胜枚举。这些都是楚朝顶了尖的才子。就算拿林枫这些人相比,他还是那句话:从未见过这么精明的。仅仅一个眼神,就大致猜出自己的来意,心思敏锐的太过分了!
“老爷,夜深了,该歇息了!”车夫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苏侗摇摇头,踱步不停。半晌后他叹道:“你跟着我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四个年头了,小人入门时老爷还是吕阳县的小县丞呢!”车夫露出回忆之色。
“二十四年了啊!”苏侗缅怀不已,接着话音一转道:“这些年你跟我东奔西走,也见过不少少年英才,可有比得过林枫的?”
车夫与苏侗朝夕相伴,后者一问,他便知老爷的意思了。他咧嘴笑道:“老爷如此说,那定是没有的。”
“你倒是嘴贫!”
莞尔一笑,苏侗的心绪平复不少。但紧接着他叹了口气,望着烛火怅然道:“何止没有,差之远矣。我记得平川的孙子在这里求学吧?培公的族孙也在,他俩还是同门师兄弟来着。”
“不错,老爷记得分毫不差!”
“我这两位故人之后也是出人之辈,人中龙凤啊。可惜,比林小子还是差了些。”
车夫知道,老爷又起了惜才之心了,人老了,总想留下点什么。老爷最看重的就是一身学识,能找个人继承衣钵,也就没有遗憾了。
他笑道:“老爷看重这小子,收入门下就是了。这么多年了,您那些故友早有爱徒,临行前陈大人携门人送行,羡煞旁人呢。趁现在清闲,您也收一个,回京可就不得闲了!”
“哼,陈老头不过是借机卖弄罢了,哪是真心给我送行。”苏侗面色不悦道:“你说的在理,是该收个弟子了,回头也叫那帮老东西瞧瞧。不过这小子....不好办啊!”
一想起林枫苏侗就头大。这小子很特别,乍一看好像没什么,笑嘻嘻的,偶尔有些有欠抽。但细细一品,不难看出他骨子里蜷缩着和别人不同的东西。
总的来说就是特别,带着点格格不入的感觉。跑去明说,肯定是碰一鼻子灰,自讨没趣。
这事儿得迂回着来!
“等他考州学。”苏侗喃喃自语。
********
戌时末,林枫才踩着积雪瞧见客栈。除了少数几间屋子阑珊着灯火,其他一片漆黑。
陈忠在门口急的团团转,满头大汗,雪地被都被他踩紧实了。张炜坐在一边安慰,心里也不禁担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枫当下的名声,难保不招来宵小。
“再等一个时辰,见不着公子,俺.....俺就....”
陈忠憋得老脸通红,说不出来。听语气有点可笑,像个傻大个口齿不清,可张炜却从中听出了狠辣,那是种从心底升腾的寒气,带着猩红,冷的令人打颤。
他知道,林枫再不出现,陈忠恐怕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
就在这时,陈忠感觉到腰间传来一股力道。他大脸一转,冷不丁瞧见林枫脸黑如锅底,冷冷瞧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