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荣华却无玩笑之意，语气轻松说道：“我就不去了，要上班。晚上去湖月楼吃饭，算是庆祝你毕业和成人。有时间想一下，过几天去哪耍。”湖月楼是本地的高档酒楼，牛文正长到十八岁，一共也就去过一次。听闻庆祝自己毕业居然如此隆重，不禁有些惶恐，不知自己竟有此等家庭地位，于是问道：“就我们一家人呀？”白玉贞失笑：“请你还是请我啊？请了你们陆山长，还有你全老师。”

陆山长是牛文正就读的本地名校叙怀书院的院长陆伯谦，全老师则是与牛文正关系亲厚的一位教师全不成。这陆伯谦素以势利虚伪闻名、外号“陆百钱”，牛荣华只是一介小商人、资产也不雄厚，似乎从未与这陆山长有何来往。牛文正讶道：“爸，你请得动陆伯谦？你给他送礼了？”牛荣华笑而不语，白玉贞嗤笑一声，代言道：“你还不晓得，就咋天的事，你爸选起代表了。”牛文正了然点头，又听牛荣华补充道：“主要是请你全老师，感谢他对你的教导，是陆山长通过全老师，主动说要来，也正好你妹妹跟到要读书了，可以跟他沟通几句。”

牛文正虽然年轻，对于这点世故也略有所知。九州各方都由正道大派主政管理，大体崇尚宽仁、自然，门派只派出代表，各地均为自治。不同地方权力格局不同，一般为本地门派和豪族、平民、大派相互制衡，各推代表、组建议事组织，处理各种政务。以益州而言，最高议事机构名为“守土会”，以下又有郡一级的“耆老会”和县一级的“民公所”，逐级推选代表，办理本地事务。

牛荣华经营灵货生意、从门派中购买法器向民间贩卖，多年来积累了不少家资，一直热心本地的公共事务、隐然是本社区的意见领袖，经常发起和主持社区活动，大部分创意都由白玉贞提供。此次参选民公所委员，牛荣华筹备一年有余，凭多年积累的名望、人缘，果然当选。牛文正也不知一个地方代表有何不凡之处，只知不少街坊不愿担任此职、甚至懒得投票。但父亲似乎对此十分热衷、为成功选上而欣喜得意，自己也由衷为其感到高兴。

再多喂上几口，牛月如碗里的面条就已吃完，牛文正捏捏妹妹的小脸，连声称赞妹妹今日表现得好、吃得好乖，又两口扒完自己碗里的面条，假意看看时间、作出不经意之状，一边擦嘴一边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哦，月如你在家要听话，跟花花小黄两个耍。爸、妈，我开完典礼就回来，记到买菜。”

话音未落，牛荣华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噤声，三口并作两口、飞速将面条吃完，吐出一句寒冷彻骨的话语：“还有点时间，我们都吃完了，把碗洗了再走。”白玉贞一面窃笑、一面麻利收拾桌上的碗筷，堆叠整齐推到牛文正面前。牛文正微微颤抖、长叹一声，面露凄然、决绝之色，微一顿足、转身大步走入厨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