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看向窗外,从窗到樱树分明只有三米的距离,在他的眼中、耳中,所有的感官上一概都渐渐拉远,和鸟雀声一起飘到了天上去。
编辑在Line上冲他说的话更是不停地与上辈子手把手教他绘画的美术老师混淆在一起。
类似的语气,同样的字眼,在整整一辈子后像回飞镖一般正中他的眉心。
他回想良久,喉咙渐渐发干,无法诉诸语言的纷杂思绪在他的脑海、在他的心中翻涌,如波涛海浪,层层推来,将他渐渐淹没。
明明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但站在理想与现实的轴线上,如此这般的回忆涌来,依旧让他忍不住驻足回头。
不论朝着现实一端走得再远,只要一回过头,向着理想的路便近在咫尺。
理想永远在他身后,仿佛随时都可以回身去追逐似的。
即便活了一辈子,换了一段人生,如此这般的想法依然像思想钢印似的留在他的心底。
吱——
窗外忽地响起一声蝉鸣,冲破海浪,贯穿他的思绪,令他骤然清醒过来。
“啊——夏天来了……”邻桌女生随着蝉鸣朝窗外望去,轻声感叹。
教室内的学生大多已向窗外看去,老师也暂停了讲课,走到窗边,向外望着。
“北樱高今年的第一声蝉鸣啊……大家——也是你们今年听到的第一声吗?”
那一声蝉鸣像是夏蝉向夏日冲锋的号角,将整个校园里脱壳了的蝉都唤醒起来。
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势浩大地渐渐奏响,连成了一片夏日课堂的底音。
他向窗外枝叶翠绿的樱树看去。
微风吹过,抱在树梢的蝉在樱叶摇动下映入他的眼帘。
莫名地令他心跳不已。
玩乐、上学、工作、娶妻生子、养老寿终……人生一辈子能在生活上所体验的一类事物,他早在上辈子就都已体验过了。
不论是否幸福,是否煎熬……人生也无非就是如此这般度过。
如今他有了重活一生的机会,再这样过一辈子,纵使能多些幸福,少些煎熬,可又真的有意义么?
铃——
下课铃声伴着蝉鸣奏响。
他回过神,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看向黑板,一行行知识不再是符号,重新变回了普通的字句。
罢了罢了,或许……
或许他也是撞一百次南墙也不回头的傻子也说不定……
简直就像现在正读着高中,刚刚埋葬了自己中二黑历史不久的毛头小子。
只要被女生温柔对待就会会错意,觉得其只会对自己温柔。
直到鼓起勇气表白追求,才明白温柔的女生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唯独自己落得遍体鳞伤。
可好了伤疤,仍然对温柔对待自己的女生心怀憧憬,死性不改。
“下课。”
老师走出教室,邻桌女生从座位上站起,伸起懒腰来。
“西村同学,笔记借我一下。”他揉了揉眉心,收敛思绪,向邻桌女生搭话。
“嗨……”此前他借过几次笔记,女生并不意外,“历史老师没说要检查呀……父母?记得多抄几页啦……”
“不,没有人检查。”他摇头,久违地试着牵动脸上的肌肉,做出一个不知道效果如何的微笑,“这次我要开始认真了。”
“嗨——嗨——加油——!”西村看都不看他一眼地加油打气,从座椅上站起身,跟随大批人流向教室外走去。
事。
已经走到教室后门门口的西村忘拿了什么东西,折返回来,看了正在奋笔疾书的他一眼,充满疑惑。
“不走?”
“不走,学习。我打算在三十五岁当上首相。”
“喂……”西村叹息一声,“别装样子了,下节是体育课。”
“体育课?”他刚开始驰骋的零点五毫米黑色中性笔不得不停下了。
“就算不记课表,‘周末前的最后一节课是什么’这种特殊信息也得多少有点印象吧……没有……吗?”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