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更鼓响起时,青铜伞在血浪中完全展开。伞面恶鬼尽数化形,每只鬼爪都攥着根伞骨。小鱼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伞面林阿阮画像的眼窝处。整把伞突然静止,缺失的伞骨从她脊背缓缓抽出......
舌尖血溅在伞面的刹那,青铜伞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小鱼脊背剧痛,三根伞骨穿透皮肉悬在半空,骨尖滴落的血珠在沙地蚀出焦痕。阿樵的柴刀脱手钉入伞柄,刀刃割破的缺口处涌出黑雾,雾中浮出林阿阮被铁链锁在溟沧楼地窖的幻象。
";娘亲......";小鱼伸手去触虚影,指尖却被伞骨豁然收紧。骨刺表面的星宿图亮起血光,将她拽向伞面绘制的百鬼群中。阿樵暴喝一声扯住伞骨,掌心皮肉被青铜纹路刮得血肉模糊。
十二傩面人残躯突然炸开,碎骨在血浪中重组为三丈高的青铜巨傩。巨傩眼眶里燃着磷火,左手指骨捏着霍三郎的蜈蚣纹,右手提着秦九娘的人皮鼓。鼓面残存的人脸突然开口,吐出混着银丝的毒雾:";伞骨归位,该收利息了。";
阿樵的阵纹已爬满脖颈,银丝在皮下织成往生咒锁链。他反手劈断两根伞骨,断骨却化作蜈蚣钻入伤口。小鱼趁机咬破手腕,将血抹在伞面林阿阮的眼窝,青光暴起间,三百冰玉棺的碎片突然悬停半空。
";白螺滩西,槐下三丈。";林阿阮的虚影忽然开口,指尖点在伞面某处。小鱼摸到伞骨内侧的凹槽,里面卡着半枚焦黑的玉佩——正是当年母亲塞进她襁褓的信物。
巨傩的鼓槌轰然砸落,沙地震出丈宽深坑。阿樵拽着小鱼滚向槐树残根,树芯突然裂开,露出藏着青铜机括的树洞。他将玉佩按进机关,地面突然升起十二根石柱,每根都刻着怀素手札的残页。
";坎位,震三,离七!";小鱼念着石柱上的星宿方位,血脚印在阵图中连成北斗。伞面恶鬼突然凄厉哀嚎,百鬼夜行图开始褪色,露出底层绘制的《渤海仙居图》真容——林阿阮正抱着婴儿站在船头,身后是未被血祭污染的白螺滩。
巨傩的磷火眼突然爆裂,霍三郎的蜈蚣纹从眼眶钻出,虫身沾满青铜碎屑。阿樵的柴刀劈在虫首七寸,毒液喷溅中,伞骨表面的星宿图突然逆转。整把青铜伞剧烈震颤,缺失的三根骨刺从小鱼体内完全抽出,带着血筋扎进伞面恶鬼的咽喉。
海面漩涡突然静止,苏锦娘的红绸从深渊升起。她足尖点着冰玉棺残片,腕间银铃震碎最后三道石柱:";好囡囡,这伞骨淬了三百活人生魂,你可还喜欢?";笑声未落,十二艘骨舟突然从血浪中现身,船头青铜傩面的眼窝里,赫然嵌着沈墨瞳被剜去的眼球。
阿樵突然跪地呕出黑血,心口阵纹裂开细缝,银丝锁链将他拽向骨舟。小鱼攥住伞柄猛力旋转,伞面刮起的罡风削断三根桅杆。虎斑贝从她怀中飞出,荧光螺语在虚空拼出新谶:";破伞需焚魂,斩缘当剜心。";
子时更鼓伴着雷声炸响,青铜伞在血雨中完全展开。伞骨缝隙渗出林阿阮的最后一缕残魂,她指尖轻点,十二傩面人的残躯突然自燃,将苏锦娘的红绸烧出焦痕。阿樵趁机斩断银丝锁链,柴刀劈向伞面核心的优昙花纹。
";就是现在!";小鱼的指尖插进自己颈后金印,生生剜出块带血的鳞片。护心鳞嵌入伞面的刹那,归墟方向升起滔天血柱,三百根青铜伞骨齐齐断裂。苏锦娘的尖啸混着骨舟崩裂声传来:";且等着,十载之后——";
残月没入海平线时,青铜伞化作齑粉。阿樵心口阵纹褪至锁骨,掌心还攥着半截刻有潮汐纹的伞骨。小鱼跪在血浪退去的滩涂,看着虎斑贝最后显形的螺语渐渐消散:";因果未了,黎明非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