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陆两家的亲事,是两位老太爷曾经的口头之约,但两家皆无女儿,直到陆宝珍这一辈出生。
只是口头之约到底做不得数,裴老太爷过后这婚事便无人再提。
后陆家二房被牵扯进一桩贪墨案,虽洗刷了冤屈,但陆二老爷终是被贬外放,陆家逐渐式微。
就在陆宝珍跟着家中准备离开京城时,帝王像是心血来潮,忽而提起曾听过的两家亲事,这娃娃亲才又重新被翻到了明面。
这婚事不一定要落在陆家二房身上,但裴老夫人却甚是喜欢陆宝珍。
在旁人都对陆家避之不及时,裴老夫人亲自去了趟陆家,以商讨婚约之名,将陆宝珍接去了裴府小住,让她得以留在京城。
旁人都等着看裴家被牵连,可没多久,裴家却重得了帝王的赞赏。
锦上添花,总归不及雪中送炭。
谁都猜不透帝王心思。
而陆宝珍这一住,便是三月。
临近离开,裴老夫人又以身子不适为由,将小姑娘继续留在了身侧。
老夫人的身子骨确实不如从前。
陆宝珍自幼便喜欢医术,只是因着没旁人聪慧,学起来甚是吃力,可她性子倔,磕磕绊绊的,倒也看遍了陆家搜罗来的医术。
虽治不好自己的脑袋,但也能行些医女所行之事。
可陆宝珍知道,裴老夫人身子不一定要她来看,借口将她留下,不过是不想让她跟着踏上那往北的路。
岭北难行,此时仍是天寒地冻,爹娘想尽办法让她留下,她自然明白爹娘的苦心,也感激裴老夫人的相助。
可她不是不想听话,她只是放心不下外放的家人。
京城也好岭北也罢,她总归要去瞧瞧,有爹娘在的家。
“我想爹爹和娘亲了,还有哥哥。”
陆宝珍闷闷地道:“我们早些收拾东西,不必告诉旁人,以免横生波折,等老夫人生辰一过,我就去同她老人家辞行。”
挽桑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她看向面前眼尾泛红却撑着不愿哭出来的姑娘,心中有些酸涩。
“姑娘说的回家,是回陆府,还是......”
“先回陆府,等爹爹在岭北稳一稳,我们便出发去岭北。”
“去岭北,那姑娘您和裴二少爷的婚事?”
结亲一事虽还未落定,但裴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已经将陆宝珍当成了自家人,便是她们姑娘自己,也盼着同裴家二少爷再亲近一些。
少女心事从未说出口,但那双水眸因何人映出过璀璨,挽桑瞧得清楚。
眼下这婚事终是被提了起来,约莫等裴老夫人寿辰一过,裴家便会着手此事,姑娘这时候说要去岭北,到底是让人惊讶。
“还未落定便是没有婚事。”
陆宝珍柔柔的声音飘进雨雾,小脸有落寞划过,但旋即她扫开阴霾,乌黑的眸子眯着笑了起来。
若没有眼尾那一点透着委屈的薄红,瞧着或许也有些放下的味道。
“裴老夫人的身子如今已无大碍,不必我日日都守在这,至于婚事......裴陆两家的婚约若要履行,自有家中长辈商讨,若真落到我头上,我再生回应也不迟。”
陆宝珍原本粉嫩的唇瓣被风吹得有些许泛白,落向远处的目光却甚是坚定。
好像悬崖上摇摇欲坠的花,临近倒下,却从未真正倒下。
“只是你记着,往后不要再提裴二少爷了,他只是兄长,和我哥一样。”
“裴二少爷怎么会是兄长,他对您明明就......”
“他有心上人了。”
说出来好像也不是件太难的事,就像她决定放下裴则桉,不和他定亲,也不过只经历了一瞬。
陆宝珍抿了抿唇。
她虽有些难过,但也想的明白,即便不和裴则桉定亲,她也不会如裴二老爷的愿,让陆家做悔婚的那一方,给本就式微的陆家再添一笔。
倘若这场婚事没有被压下,这裴家也不是只有裴则桉一个。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