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三十五年的记忆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就是接下来的二个小时内,他和刘建民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通风井已经往上掘进了二十米左右,摊了六副木梯子。
最顶端的安全棚中间横梁两边有松动迹象。
两人把几根四米长松木,锲入两端坑窝。
刚将木板钉进柱子,只听安全棚轰隆一声巨响。
大片松石倒塌下来。
正在漏矿井方向的刘建民见势不妙,慌忙向人行道方向撤。
但是来不及收回的脚后跟还是给一块落石砸中。
当时两盏电石灯被落石刮起的风吹灭了。
眼前一片漆黑,耳里传来刘建民的惨叫声。
头顶还有松散的小石块不停掉落。
刚刚加固的几根木头暂时起了缓冲作用。
彭明远把电石灯点亮,看见刘建民全身在颤抖,抱着旁边水管在哀嚎。
“我把你背到下面平巷去,然后找个空矿车架推到外面,再送医院。你现在是哪里受伤?”
刘建民指着左脚说:“这脚可能废了,脚后跟还在流血,痛死我了,能不能帮我把脚上这水靴脱下来。”
彭明远看见水靴被割成了一个口子,有血液从里面渗出,轻轻一碰刘建民就哀嚎连连。
他说:“可能还在流血,我先帮你包扎一下,看可不可把血止住。”
他脱下工作衣,撕下一个衣袖,用力绑在刘建民小腿处。
考虑到从工作面到下面巷道有五六副木梯子要爬,两手要紧紧抓住木梯子杆,刘建民痛得厉害,肯定搂不紧。
不小心再摔下去,他这条老命就会交代在这里。
他说:“你等几分钟,我去隔壁巷道采矿场叫人过来帮忙救你。”
刘建民吼道:“我脚上还在流血,你不抓紧时间把我背到巷道去,跑去叫人耽误几十分钟时间,我身上血流空了,不用救了。”
彭明远紧张地说:“那怎么办?我一个人怎么背你下去?要爬木梯子下去,我两手要抓木梯子,你肯定抓不紧我,万一摔下去你当场就死了。”
刘建民虚弱地说:“你找个绳索把我绑在你背上,没有绳索,斩一根水管也行。稍微绑一下,我再用力搂着你肩膀……”
彭明远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上面碎松石还在不断坠落,估计头顶上安全棚已经松动了,万一安全棚垮塌,上面几吨矿石倾倒到人行道,自己这条小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他看见旁边绑风筒管上面有一根12号铁丝,慌忙解下将刘卫民绑在自己背上。
“你搂着我肩膀别松手,我带你下去。”
刘建民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只有咬紧牙关挺过去,才有一丝生机。
点头说:“好。”
20岁的彭明远平时间力气比较大,九十多斤的风钻机,一头勾在肩上,爬十八副木梯子中间不用休息。
刘建民体重一百二三,把他背到巷道应该不用很费劲。
他开始沿着楼梯往下走。
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木梯子并不是很稳固,中间那些木杆踩上去咯吱作响。
彭明远感觉到背上的刘建民痛得全身颤抖,牙齿咬得丝丝作响。
生怕他昏迷,鼓励他说:“搂住我,别松手,还有最后二副木梯子。”
他一脚踩下去,只听吧嗒一声响,木梯子一根木杆断了。
彭明远两手搂紧木梯两端,另一只脚努力稳住了。
试探着踩到旁边岩石凹凸处,尝试了几次,终于走到下面平巷上。
找了一块木板,把刘建民放下。
这时听得竖井上面安全棚上又传来巨石滚落的声音,轰隆隆响过之后,无数石块从人行道倾泄而下。
几分钟后人行道支柱的踏板和木梯全部被砸烂。
彭明远两人看了,当时看了,吓得浑身冷汗直淌。
若是在人行道多耽误十分钟,他和老刘肯定会给石块砸得稀烂。
被石块砸中,特别是给巨石砸中,整个躯体都碎成了块。
找块完整的躯干都难。
这一幕曾经无数次在彭明远的梦中出现过,醒来后发现出了一身冷汗,浑身颤抖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