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0章(2 / 2)和离之后首页

许是因?为渐渐察觉了陛下这许久没出过行宫的情形有?些奇怪, 各家?之间?的聚会都少了许多?,凤凰岭一时之间?各处都充满了祥和的气息,平静的不像专供人打?猎的猎场, 倒像是个让人闲暇时过来散心的风景优美?之地。而?京中各豪门齐聚于此, 也并非是跟随皇帝圣驾而?来,是不约而?同?起了来小住些时日的念头。

与皇家?亲近、稍微知道些具体情况的心中不安, 丝毫得不到消息的更是暗生猜测。而?最为亲近的那些, 譬如?几位皇子, 则在消息传出后闻风而?动, 递了书请求侍疾, 原本没人抱有?希望,谁承想居然真的得到了皇帝的回应, 得以轮流到行宫中侍疾。

坐实了陛下生了病的消息, 原本还会偶尔有?的亲友小聚也被?默契的停了下来, 大家?关起门自己在别院中过日子,就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沾染上什么事端。只有?那些原本多?半难逃生天的动物们?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在秋日里抓紧时间?囤积着食物和脂肪。

气氛使然, 裴家?自然也选择在别院中消磨晨光。好在此处虽为别院, 并不逼仄, 门前不远处还另有?风景可赏,倒也并不觉得无聊。

此后又是数日, 因?皇帝毕竟允了几个儿子进宫侍疾,没有?要封锁消息的意思,他的情形如?何便渐渐流传了出来。道是圣上那一日与众人一同?射猎, 晚间?用?了油腻,又吹了些凉风,故而?偶感风寒, 调养数日,如?今已经?渐渐康复了。

随着消息传出,侍疾活动也被?皇帝叫停,且不论大家?心中信是不信,至少紧绷的气氛消散了许多?。毕竟是在京城外,皇帝只是偶感微恙还好,倘若真霎时病重,还不知后头要闹出什么事来。去岁冬日陛下病了那一场时还是在京城里,就那也闹出了些不大不小的风波,让人心内惴惴。

此时又有?起风波的嫌疑,不免有?人在心中暗自嘀咕这位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到了这个岁数还迟迟不肯立太子,平白让大家?都不能放下心,生出这许多?事来。

这次好歹是有?惊无险,若他真在这荒郊野岭的生了重病,现在的金吾卫指挥使又是个压不住场子的,几位皇子偏偏还都在此处,到时候弄个血流成河都算轻的。有?经?历过这位先帝临终时那段纷乱岁月的不禁暗自祈祷,不管这几位怎么闹,平平安安了却此事才是最要紧的。

又有?人怀念起了裴钺,可惜他堂堂定国公世子,身份不低,又向来不掺和这些,去岁陛下病的那一场时很能压得住场子,偏被?朝中那些大人们?弄去了陕西。虽说现下也在凤凰岭,到底没有?职务,名不正言不顺,管不了陛下身边的事。

裴钺还不知道他从金吾卫“退休”没多?久就开始被?人怀念,若知道了,大约也只会一笑置之。裴家?的别院多?日以来终于又迎来了宫中的内侍,说是皇帝召见。

自从知道陛下有?恙以来,裴钺还是第一次有?机会面见圣颜,不由打?起精神,随内侍一路进了行宫。

此处凤凰岭行宫比起皇宫和寒泉别宫自然又是一番景象,因?是依山而?建,处处错落有?致,其内布局便显得尤为复杂。裴钺大抵是行军成了习惯,随着内侍向皇帝的寝宫一路过去时,随便扫过一个地方,都不自觉想着此处是否易守,彼处又是否容易有?人潜藏。

带着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一路到了皇帝跟前,裴钺抬头时微微扫过他面色,便觉他的确如?传闻中所说,虽的确生了病,但已经?渐渐康复。看得出还有?些虚弱,但也并不碍事。

皇帝与裴钺说了些什么,因?室内无人,并无人知晓,只是众人毕竟都将目光聚集在行宫,虽然打?听消息的难度又升了上来,行宫中有?谁出入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就有?人留意到裴钺似乎常被?陛下召见。

联想到他临阵出征前就是金吾卫指挥使,如?今又更进一步,几乎有?几分简在帝心的架势,不免有?人猜测:莫非裴世子又要领了金吾卫去了?

任人如?何猜测,裴钺都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对别人的试探不作回应。虽是如?此,在裴钺某一日留在行宫值夜之后,他一定会官复原职的想法便成了不少人的共识。

陛下没带妃嫔出行,裴钺在宫中值夜倒也算不上麻烦,只是对这种超出了计划外的事颇有?些不适应。况且皇帝并未下旨,只是分派给了他一些差使,裴钺分派着侍卫们?巡夜时颇觉怪异。

因?这些侍卫们多有从前便是他下属的,与裴钺相熟的也不少,见了他并没有?不服的,甚至都一副“就知道您早晚会回来”的姿态,只有?他知道这也不过是暂时的,等陛下做完该做的事,他恐怕也要接了调令回陕西去了。

只是这事毕竟是皇帝密令,裴钺面对他们?的热情也只好沉默以对,做完该做的事后便回他在行宫中的值房休息。

这日他照旧各处转了一圈后回住处,推开房门,却在屋中见到了个陌生的内侍,正坐在他的桌前,一副气定神闲之态,仿佛他不是非请自来,坐在了一位武力值远高于他的将领的房中,而?是正独坐在江边赏月。

裴钺挑了挑眉,倒没有?立刻发作,而?是默默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搭在了这内侍的颈项上,雪亮的刀身在他颈上映出一道月光般的痕迹,裴钺的手纹丝不动:“不知阁下是谁,有?何贵干?”

那内侍虽说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离死不远的事,到底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平稳的表象终于被?打?破,他小心翼翼咽了口口水,自袖中掏出一物,嗓音有?些干涩:“裴世子勇冠三军,何须用?这样的方法来跟在下说话?还请裴世子看在此物的份上,平心静气听听在下要说什么。”

裴钺目光一定,果真收回了长刀,接过那枚精雕细琢而?成的发簪,对着光看了眼簪头枫叶的背面,果真发现了明棠那家?铺子的徽记,想来正是明棠所说,定做了又没拿到的那件。

那内侍还在继续:“想来裴世子也认出来了,这是贵夫人的首饰。你独自在行宫,此处又并非京城戒备森严,我?家?主人让我?关心一下您,问问您难道不担心家?中亲人安危吗?要知道现如今您那别院中可是有?老?夫人、小公子和您夫人三个人呢。”

裴钺心知肚明,这首饰是明棠仍未拿到的,并非是眼前之人自明棠处获得,她眼下应当还并无大碍,不然这人拿来的便不会只是这一件东西,心中还是不免随着他的讲述慢慢起了波动。

诚如?他所言,这里毕竟是别院,不似定国公府一般,自大门到他们?的住处不知要走多?远,府中又遍是护卫与侍从。若是寻常人进了定国公府,恐怕连方向都摸不到。而?此处别院毕竟浅窄,甚至他和明棠居住的跨院与别院的围墙间?只隔了一道墙,若是有?心算无心,恐怕家?中的确会有?些麻烦。

他心中焦急,不免露出行迹,让那内侍看了,心里不由笃定三分,恢复了方才的镇定,低声?劝说道:“我?家?主人要世子做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想让世子帮个忙,稍微调动几个人的位置,给我?家?主人行个方便,让他见一见陛下罢了。”

裴钺这个人自从踏上高位,又被?皇帝所重视之后,便有?人盯着他的日常行动,想要投其所好。不知多?少人接连失败之后,才不得不承认,对裴钺这种人来说,想要投其所好实在有?些难,攻其必救说不定要更有?效些。

而?裴钺最看重的是什么,几乎人人都心里有?数了。

自觉拿住了裴钺,那内侍竟施施然站了起来,见裴钺果真没有?动作,握着长刀的手还垂在身侧一动不动,便试探着向门外走去,一边回身道:“裴世子还要慢慢考虑吗?要知道时间?不等人,若是咱们?这里的事不了了,贵夫人那边的人等急了,咱家?可不敢确定后头会发生什么事。”

裴钺紧紧握着那支簪子,仿佛体会不到那尖锐的痛感,强行克制住自己,心中默念:幼娘那里情况定然没有?很糟,这簪子如?何拿到的这些人心中定然也有?数,不过是忖度着他定然不会知道这其实还没到明棠手中,所以拿来唬他罢了。

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念头,仿佛一切的恐慌都被?压了下去似的,裴钺跟着迈步出了房门,低声?询问:“我?母亲和妻子她们?现在到底如?何?”

已经?出了裴钺的住处,行走在外面,这内侍便恢复了内侍该有?的样子,低眉顺目走在裴钺身侧,手中还提着灯笼,一副宫中人最寻常不过的模样,口中低声?道:“世子放心,我?家?主人知道你看重家?里人,嘱咐了他们?以礼相待,世子配合得好的话,白日回家?就能见着家?里人了。”

裴钺悄悄松了口气,知道明棠那边就算真的有?人挟持,安全却是无虞的。

沿着寂静的道路慢慢行走,宫中人见到裴钺果然都没察觉哪里不对,只以为他是巡视行宫,微微一礼后便退开。

如?此一路无话,竟真的慢慢靠近了皇帝的寝宫。全副武装的侍卫们?此时正在换班,裴钺耳目灵便,已经?听见了他们?行动时盔甲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这内侍却在此时停了脚步,低声?道:“裴世子可别打?着让人把我?拿下献给圣上的主意,若我?不给信号,你一家?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裴钺淡淡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