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准备的东西全部装进一个挎包里面,包括那本日记在内——我实在担心有什么人会将它偷走,或者说因此锁定我,就像是偷走安德罗斯先生的那本笔记一样。在医院门口,我刚好碰到了朋友的母亲,一位略显肥胖的中年妇女。她的面色显得有些紧张,在发现我之时,一下子认出了我,向前走了两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欣喜,从身后取出一个盒子递过来。盒子不是很大,但却有点沉。她让我把这个交给朋友,然后还未等我作出回答,便飞速跑开了。她大概是害怕自己被传染,不敢进去吧,我冲她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单单咂了咂嘴。
我轻车熟路地乘着电梯上了四楼,却是直到到了朋友的病房门口,还是记不起他的名字。门口的小卡片依旧是不在的状态。见到我终于来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我看见他的瞳孔立刻舒张回了正常的状态。他大概是以为我不会再来了吧,我想。我把那个盒子递给他,告诉他这是他母亲送来的。他把那个盒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我告诉他,治好他的方法我可能已经找到了,至少找到了可以一试的方法了。我没和他讲那些恐怖的事情,也没有提及那被称之为“塔兰·图·恰拉提恩”的邪恶存在的名字,担心这会被他认为是胡言乱语,又或是徒增他的烦恼,因此只选择了简要地陈述。
“没有那个必要了,你要做的只是照顾好你自己,别受什么伤就行了,尤其是在这两天......”他的语气有些激动,纱布之上又有血丝开始浮现出来,“沃特雷医生已经找到办法了,手术...很快......”他又突然住口了。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手术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明明连致病的原因都没有被弄清楚,我想。我决定今晚守在这里。
朋友显得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
我问他,为什么不拆开那个盒子,需不需要我帮忙,同时下意识走向盒子。“别动!”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间大喊了起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夺过那个盒子。“好了好了,我不动了就是了,行了吧...”我只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开始安慰他,并开始对对那盒子的内容物开始产生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眼下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些东西。朋友到了晚上,早早地就躺下休息了,并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我悄悄出了病房,来到了走廊上,看了一圈,其他病人也都已经睡下了。我思索了一番,从瓶子里取出了一点那所谓的视尘,但却又不知道如何使用...视尘,那应该是和眼睛有关,也许和眼药水是类似的用法......
我决定将那些视尘洒进眼睛里面,又眨了两下眼。感觉很是辛辣,还伴随着灼烧的痛感,使得我几乎睁不开眼。在原地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将眼睛挤开了一道缝:
我的视网膜上,呈现出了从通风管之中伸出的数根纠缠在一起的粗大的蜘蛛丝,穿过那些纱布,从朋友身上的裂口直接伸进了朋友的身体之中...我看了一圈,每间病房都在发生着相同的事情!这些人,简直就像是被豢养在医院里的人畜一样!我猛地将眼睛完全睁开,强行压下内心之中的恐惧,从挎包之中取出自制的小型喷火器,优先对准了朋友头顶的那些飞舞着的蜘蛛丝。安德罗斯先生日记里写的东西果然有些考据,那团蛛丝接触了火焰之后虽然没有被点燃,但却立即抽了出来,在空中胡乱舞动了一阵,最后消失不见。我看向其他病房,其余的那些蜘蛛丝或许是有所感应,察觉到了危险,都已经消失在了通风管之中。安全了,暂时的。朋友还在熟睡,没有醒来的迹象,但呼吸确实是平稳了不少。
那群东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这样一来朋友应该很快就会恢复吧,我想,等情况稳定下来了,就和他提议办理出院手续。我趴在床边,如释重负地睡着了。这一次没有任何古怪的梦境出现,我睡的很香甜,甚至可以说是如释重负。当朋友终于不耐烦地把我推醒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到了早上九点。这一回他给我的感觉果然好了许多,大概没有那些伸入体内的隐形蛛丝吸取生命的话,病人们很快便会自行恢复吧。
朋友这回并没有挽留我,反而是在催促着我赶快离开,却又叮嘱着我今晚一定要再过来一趟,有重要的事情拜托我。我本来也就正有此意,于是爽快的应了下来,正好今天白天的时间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但就在我走出房门的时候,透过门上玻璃的反光,我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股狂热与贪婪。这一切,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回到家里,再次打开电视。根据新闻报道,那位沃特雷医生声称发现了针对那种怪病的最新治疗方式,如果外在条件允许的话,今晚就会进行首例手术。我感到有些可笑,因为这家伙很明显并不了解这种怪病的具体情况,但又突然想起了最后的一条日记,“不全是?”难道说,那些所谓的蜘蛛丝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至少并不是这一切的全部缘由?听着电视上沃特雷医生那振振有词的发言,我开始有些不寒而栗,但今晚我已经约定好了要去一趟,无论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