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鸢把手放到桌上:“好吧,那你先说说看。”
“我‘看’到您和污染源在一起,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污染源,军区应该也没有那种污染源的样本,它太强大了,而且繁殖能力惊人,就我‘看’到的那么一点时间,它就已经快要长满我的视野。”
卿鸢收起别的心思认真分析起来,哨兵说的污染源应该是不停进化的无名菌吧?
她和无名菌在一起?难道她才是那个终极大反派?可目前为止,她都没有要毁灭人类的想法。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让她的哨兵们过得更好一些。她还很积极地寻找能彻底净化无名菌,不让世界被它们毁灭了的办法呢。
卿鸢问:“我和污染源在一起做什么?”
“您在帮助它们生长,占领军区。”鸦族哨兵说到这些的时候,倒不战战兢兢了,语气非常平静,“污染更多的哨兵,那些被污染源,或者说您污染的哨兵都跪在您的脚边,称您为母神。”
哨兵那么冷静,卿鸢也不好一惊一乍的,也努力保持镇定:“然后呢?人工智能去哪了?在指挥清醒的哨兵攻击我吗?”
“人工智能为了对抗这种史无前例的污染源启用了自毁计划,通过某种手段催动哨兵异化狂化,用同归于尽的方式尽可能保全更多的人类。”
“异化狂化?”卿鸢重复了一下这两个词,“他们的眼睛变红了,长出与他们精神体无关的爪子牙齿,像怪物一样是吗?”
“是。”哨兵对他看到的未来仍然有种漠然的态度,哪怕再惨烈好像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就像上次我您在我的记忆碎片看到的那样,军区己方的哨兵在人工智能的分配下,一波波变成了侵入另一个世界的怪物。”
哨兵说的另一个世界,就是她穿越前的原世界。
她上次在哨兵的记忆碎片里,看到疯狼他们好像怪物一样从天空的裂缝里杀进了她原来生活的世界里。
上次和这次的预言,背景不同,一个是在这个世界,一个在她原来的世界,相同的是,疯狼他们都变成了怪物。
它们之间有因果关系吗?还是平行的两种不同可能的预言?
卿鸢思考了一会儿,问:“你看到了结局吗?”
“没有。”哨兵摇头,苍白的唇微微阖动,“给我一些时间,我可以试着‘看’到更多。只是。”他顿了顿,“我不知道我现在的立场是什么。”
是军区,还是她?
这将直接影响他“看”到的,更远的未来是什么。
因为随着他的心与某个人更贴近,他将无法保持客观,以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睛”,一个没有感情的“容器”去“看”,等到那时,他只能“看”到对他来说不详的未来。
可能在很久之前,他的立场就已经变了。
在他“看”有关她的预言,通过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虚影,一些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发生的未来,自作多情地和她建立了联系。
所以,才会巴巴跑到茧房中心,和她的命运产生交集。
还……他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动了一下,想要向被勒紧的腹部探,但还是忍住了。
真的很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俯视着世界运转,其实他早就被卷进局中,不,应该说是他主动走入的。
甚至不需要她本人来邀请他,几个她在未知里虚无缥缈的身影就已经足够。
他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念头,想让“他”看得到,却触及不到的未来变成指下真实的温度。
但他不可以,他只能追赶未来,让她的身影从他的指缝间流走。
卿鸢看向哨兵,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无法从他闭上的眼睛里看出情绪,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被一层层像薄纱一样的悲伤和无力感包裹着。
不是因为怕她,怕被再侵入孕巢。
而是其他原因。
卿鸢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小声问:“你‘看’到的这些,不上报的话,应该会有很大的问题吧?你已经算是给我打了预防针了,还是把这些汇报给……”大不了她就跑,以她现在的能力,应该能在污染区里面躲一段时间。
之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不要。”今天对她一直很乖顺的鸦族哨兵第一次拒绝她,很坚决,“我已经立下了誓言,会与我‘看’到的、有关您的未来俱生俱灭,用我的生命保护它们,不被第三个人知道,哪怕是我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