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别磨磨唧唧的，大爷我等着下工呢。”

“胡爷，您老稍等，学生这就好，这就好……”

一个面貌清瘦，穿着一袭油腻腻的长衫的中年人拿着一支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在他面前排着一行穿着破衣烂衫，精神萎靡的汉子，队伍中的人一个个到他这里来登记姓名，登记完了边上有人便会发一个馒头。

队伍歪歪扭扭，人人都想着挤到前面去。

“啪……”

那名被称作胡爷的汉子，一抖手中的皮鞭，朝着人群便抽了起来。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想要到我铜山矿来做工，就都给我放规矩些。都给我排好了，一个个来，谁要是再往前挤，乘早给我滚蛋。”

顿时那些排队的穷汉一个个都是缩了回去，不敢再造次。

突然就看队伍中一个汉子一头栽倒在地。

一旁的同伴赶忙蹲了下来，摸了摸心口，探了探鼻息。

“大爷，死人了，死人了，行行好吧，先给口吃的吧。”

那人眼巴巴的看着边上发馒头的汉子，眼中简直都快冒出了饥火来。

“滚，快给我把这死尸抬出去，晦气，真特么晦气，死哪儿不好，死到我们矿上来了。”

“大爷，行行好吧，我哥他一口气还没断，只要能有口吃的，一定能活过来的。”

“滚滚滚……，别弄脏了院子里的地面，你再不把他背出去，连你一起给我滚蛋。”

“慢着……”

一名刚刚登记完姓名的年轻人，到一旁领了个馒头，却是叫住了那拖着同伴正要往院子外面拉的汉子。

年轻人来到了那饿倒在地的汉子身前，抬手将两指放在了脖子上的血管处。

传来微微的跳动，这汉子却还没有完全毙命。

将馒头撕了一点，塞进了那汉子的嘴里。

伸手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水囊，拔了塞子，又往那汉子嘴里灌了些水。

那汉子嘴里有了东西，本能的便咀嚼了起来。

将馒头嚼碎了，和着嘴里的清水咽了下去。

“好，还有救……”

年轻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将馒头和水囊都是递给了边上那汉子的弟弟。

“你把这馒头给他喂下去，记得不要太急了，应该可以救回他一条命来。”

“嗯……”

那弟弟把馒头和水囊接在手里，一时有些呆了，过了片刻才反应了过来。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谢谢，谢谢……，公子的恩情，我们兄弟俩一定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年轻人摆了摆手，也没有说什么，又是回到了那凶神恶煞般的监工身旁。

“哼……”

那监工冷哼了一声。

“世上竟然还有你这种傻子，自己都快饿死了，还来充什么大头，把馒头让给别人。你莫非觉得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么，那好，我看往后你这馒头也不要领了，我直接给你分给别人算了。”

“大爷，小的只是觉得那人可怜，要是能救回一条命来，不是也给矿上增添了一个劳力么。小的才有多大能耐，大爷动动小指头就能把我给碾死，只是你老人家碍于规矩，不能徇私罢了，小的看出来你老人家也是个性情中人，才斗胆这么做了，还请大爷原谅则个。”

年轻人朝着监工抱了抱拳，脸上却是一付笑嘻嘻的模样，模样看起来甚是丑陋，不过倒是会说话。

监工听了脸色稍霁，气也是顺了一些。

“行了，你在一旁等着，待会儿先去水房把身上的邋遢洗一洗，领一套干净衣裳，明天准备上工。”

年轻人抱了抱拳，站到了一边。

“兄弟，你可真是个好心人呐，那人我也看着可怜，可要是触怒了监工，咱们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丑陋的年轻人自然就是陈凡。

偷听到了那莫离的计划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不过既要监视莫离，又要盯着他那几个爪牙的行踪，即便以陈凡如今开了天眼通的能耐，也是力有不逮。

思来想去，陈凡还是决定潜入这铜山矿中。

如此一来，自己一直能盯着莫离的一举一动，而那些个狗腿子要对矿工们采取什么手段，自己也能知道。

这铜山矿长年便招收周边的流民。

那些个活不下去、没有出路，甚至饭都吃不上的人，便会投身到矿山里，谋一个活路。

当然，到这儿来做矿工，工钱是没有的，也就是一天三顿能有个饭吃，晚上睡觉的时候头上有一片屋顶遮风挡雨罢了。

但即便如此，对有些人来说也已经是不错了。

况且这铜山矿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老人孩子和妇女不要，体弱瘦小的不要，身有残疾的不要。

只有那些个年富力强的汉子，能够经得住繁重的体力活的，矿山才会收下来。

陈凡想要混进来自然不难，随便找了个想要投奔矿山的汉子。

掏钱将他身上的破衣烂衫给买了下来，装扮了之后，便来到了矿山招工的地方报了名。

那汉子见天上掉下来一注横财，自然是欢天喜地的接受了。

但凡能有其他的出路，谁愿意到这矿山上来做矿工啊。

虽然也能活下来，但进了这矿山之后，人根本就不是人了，就是一头牛、一匹马，和牲口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听到旁边人貌似好意的劝说，陈凡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自己的处境和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救了那快要饿死的汉子一命，对自己来说是举手之劳，毫发无损。

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可就大不一样了。

说不定就会为了这件事而失去了进入矿山的机会，甚至就有可能活不下来。

一个人面临这种境地之时，第一考虑肯定是保全自己的性命。

在生死都成问题的情况下，这些行为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兄弟，我看你身子骨倒也算硬朗，看起来也不像是吃过苦的，倒像个读书人，怎么也和咱们一样，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啊。”

陈凡虽是换了装扮，脸上也是抹了尘土，看起来倒是想个流民。

不过身子骨看起来甚是壮实，脸上也没有菜色，和其他人比起来却又是强上不少了。

“唉……，我自小家境倒也殷实，父母从小便让我读书认字，长大一些又送我进私塾念道德文章，希望我以后能考取个功名，也好光宗耀祖。”

“谁想到天降横祸，前段时间父母陡遭不测，家中只留我一人苟且偷生。而那些族中叔伯却是欺我不懂事，霸占了田地房舍，将我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