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五年前古罗帝国的龙脉遗失后,只佑皇族将相不庇苍生万民的气运也随之而逐渐的消逝。
不过古罗帝国经过数千年来历代帝王将相的开疆拓土,裂土封候,古罗帝国早已经稳固的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古罗帝国就像是一片独占一方地利的广袤海域,虽然龙脉的遗失可以说是古罗帝国这片不见边际的广袤海域中最大的暗流,但想要搅动这片连天的海际还是有些困难的。
气运有天时地利人和这一说,虽然天时不复以往,但古罗帝国数千年累世积攒的地利还算稳固,再加上前些年人才辈出的能人将相稳占人和这一脉,所以就算是龙脉遗失,整个古罗帝国的面貌并没有如何的江河日下,也仅仅是曾经欣欣向荣的景观出现一些动荡,但却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够动摇古罗帝国根基的地步。归根结底,还是天时不在,地利人和犹存。
龙脉遗失,气运溃散,以前不容有人染指的气运也如云开雾散一般飞入寻常百姓家。气运溃散一事,对于王朝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大厦将颓,不过对于那些只争朝夕不问后世旦夕祸福的市井小民来说这无疑是上天恩赐的福泽。
以往龙脉气运鼎盛,这些活在天子脚下只识蝇头小利的市井小民对于龙脉气运只有远观兴叹没有丝毫被龙脉宠幸的机会,如今世道变了,尽握于王朝手中的龙脉气运如万丈高楼轰然倒塌,反而最先受益的则是这些以往视龙脉气运一物为可望不可即的市井小民。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溃散在天地间的龙脉气运已经化为青烟散入了江湖庙堂市井遗泉人家,择良主而栖。
在古罗帝国所笼罩的这片天地,除却曾经气运云集的帝王将相之家气机有颓败凋零之象,其他地域皆是龙脉气运愈发蒸蒸日上,呈现出一片云蒸霞蔚之景,也许这就是那道承袭沿用了数千年的气运最后一丝馈赠吧。
天下善观龙脉望气运者见到古罗帝国回光返照的繁荣假象皆是暗自摇头叹息,市井小民或许鼠目寸光见识短浅,可这云蒸霞蔚的景象落在这些一辈子皓首穷经穷尽一生心血研究气运的人士眼中却没有那般从容了,这看似祥和之景中却是隐藏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威机,好景不长啊。
就在整个古罗帝国气运日渐浓郁繁盛之时,却有一个地方如同母衰子弱一般与帝王将相世家一起枯荣相依,龙脉气运也是尽数流失不见。
龙阳城,自古以来就是事出反常之地,同样这次也没有丝毫意外的成了事出反常之地。
在十五年前,龙阳城还残存一丝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气运庇佑,可是那一夜过后,原本残存的气运却是丝毫不剩,仿佛是一条涓涓流淌的细流一夜之间彻底干涸枯竭了。
这种反常到让人忍不住跳脚骂娘的地步是多数人意料之中却不是意想之中的事,就算龙阳城是后娘养的也不至于不招待见到让天地不怜的程度吧。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任凭他人如何咒骂,那片承载了这方地域数千年的天空仍旧是岿然不动,认骂认咒。
“狗娘养的世道,狗屁的气运,天打瞌睡人受罪。”一个大汉顿在街角听着远处苍老的说书声,啐了一口浓痰,仿佛是犹不解气,又伸出那双踏了数个年头的破旧草鞋在经过风吹雨磨日晒寒侵的地板上狠狠的踏了踏。
远处,一张破落到四脚和四角都参差不齐的书案上放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小木块。书案前,一位儒雅的说书老先生正襟危坐,冒着骄阳口若悬河的讲着一听就厌的无聊山精鬼怪魑魅魍魉的故事。
底下人群稀稀拉拉,光景惨淡,只有一群孩童自顾自的嬉戏打闹,全然没有听书的兴致,说书先生看着下方一如既往的惨淡光景,与想象中一段落下纷纷拍手叫好,抛钱如撒粪的情景完全不符,叹了一口气后,端起摆放在爱抚一下就要吱吱作响的书案上的一杯茶水,湿了湿嘴唇,气愤的叹道“狗娘养的世道,草盛豆苗稀,一群掏干家底也翻不出一个铜子的小王八犊子整天就在这瞎嚷嚷,穷的老朽连茶水都不能填饱肚子了。”
说书老先生看了看惨淡的光景,又看了看手中本不想一鼓作气解决掉的茶水后,又摇了摇头,一气将入口极苦却一点回甘甜味都没有的茶水喝个精光。咒骂了一声道“书中有个鸟的黄金屋,别人穷的口袋叮当响,老子倒好,穷的都要衣不蔽体了,口袋都他娘的没有,也就肚子能听到叮当响了,读书误人啊。”
一口不留种的将茶水喝完,说书先生理了理褴褛的衣衫,口头上说着读书误人,手头上却是不自觉的整整没有衣冠的衣冠,读书人的气质还是要做出来的,随后将那盏杯底布满密密麻麻细实裂纹的茶盏收入木凳下的邋遢布袋中,准备收工回去做一个千秋大梦。
“还是他娘的梦里实在,美人如玉,饕餮大餐,可唯一得遗憾就是好景不长。”说书先生利落的收拾起了那些虽说是糊口但事实上并没有真正糊口过的老旧家当,然后就欲转身离开。
“老头,是不是又要回去做那些手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种异想天开的大梦?”底子一群不识天高地厚只知欺老压幼的孩童嘻嘻哈哈的说道。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说书先生听到这些还尚不知童言无忌为何物的孩童,老脸一红,转头争辩道“你们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几天亲眼见你睡觉时口中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手脚还不自觉的做举杯状,梦里喝的什么上等好酒啊?”那群孩童见到说书先生微红的老脸,嬉笑更加放肆了起来。
说书先生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如同蚯蚓一般绽出,急忙争辩道“梦想不能叫异想天开的荒诞大梦!读书人的梦想,能算异想天开么?”
此言一出,下面孩童更是笑的弯腰叠背,顿时这片稀疏的小街就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说书先生见到这群不可理喻更是顽固不化的孩童,想要装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表情甩袖离去,甩是甩了,可是那破烂的粗布衣服根本就早已没袖了,只有一截瘦如干枯竹竿的小臂在半空中荡了荡,有气无力。
活泼的孩童见到甩臂离去的说书先生,顿时兴趣就低落了,索然无味的东瞅西瞅的想要再找些乐子,目光扫视一遍,也没能找到,皆是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孩童中,一个穿着并不怎么寒酸的孩童看着说书先生离去,也是顿时意兴全无。
十五六岁的少年本就是活泼好动的年龄,见到这个平时能够让他们苦中作乐的说书人离去,面色皆是有着失落,然后那个穿着还不算太寒酸的孩童从袖袋中勉为其难的扣出一枚铜钱,对着说书先生喊道“老头,你别走,过来陪我们聊聊天,这枚铜钱就赏你了。”
虽然那穿着并不如何寒酸的少年说话时有种趾高气扬爷是大款的表情,但眼神中还是没能够掩饰住对那枚铜钱的心疼。
“洛龙,你傻啊。那枚铜钱买个肉包子咱哥们都能一人一口,尝尝肉味,像你这样败家给这糟老头,真是糟蹋了肉包子啊。”旁边一个孩童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那枚铜钱,面露苦涩的说道。
“你不懂,我接下来问的可是大学问,你们都认真听着点,保证值这枚铜钱的价。”那名被唤作洛龙的小小少年拍了拍胸脯道。
“就这老头整天讲的那些他犹自不觉的不厌其烦其实旁人早就听的要吐了的破旧故事,能有屁大的学问,就算是有也就是那些被他深藏心底美其名曰不可与人说也不能与人说的龌龊学问吧。”一个孩童眼角流转着诡谲到只有这几名少年孩童才能看懂的眼神,说道。
“问的就是这学问。”洛龙使了个在场所有人都懂我就不必言说的表情。
那群少年孩童一见到洛龙这眼神,立马恍然大悟,顿时精气神都上来了,虽然这群少年孩童还不知龌龊一词到底是怎么个龌龊法时,那股深埋在穷山恶水泼妇刁民骨子里的天性已经暴露了出来,也许这群少年孩童自己都不知道,在街坊邻居的耳濡目染下,这群不知龌龊为何物的孩童龌龊的端倪已经初现了。
说书老先生一听到有铜钱,立马转身,看着那枚铜钱两眼直冒绿光,恨不得一把夺过来去买个肉包子来犒劳犒劳那副只灌茶水不见肉腥味的五脏庙。
说书老先生看着这群诡谲精怪的少年孩童,急切的问了一句“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