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林然陪于素娥坐着租来的马车回了于家。
顺子今日负责赶车,别看孩子年纪不大,做起赶车这活,倒真的是有模有样。
“爷,您可别瞧不起人,我赶车可是跟我阿爷学得,他可是赶了一辈子马车。”
顺子阿爷是于家的马夫,今日顺子跟着主子们回家,也能顺道见一见自己家人。
林然一路打趣顺子,一刻钟后,马车来到于家门前。
于侍讲官居六品,在翰林院任职。宅子也安在了外城。
这也是没办法,在寸土寸金的大楚京城,仅靠一个六品官的俸禄,很难在内城购得房产。
两家虽说都是居于外城,但一北一东。
于家的宅子位于东城松石巷,这边居住的人家,多是一些朝中低品级的小官。
顺子将马车赶至侧门处,便一路小跑到门前,上前敲门。
门房见是府里庶出的姑娘回来,跑去后院禀告。
林然同于素娥在车里等了等,才被门内出来的婆子迎至后院花厅。
今日上门报喜,见得并非于素娥亲娘,而是嫡母蒋氏。
蒋氏年约四十,容长脸,皮肤略黑,梳着时下妇人喜爱的发型。
蒋氏娘家也在京城。其父是工部衙门里的小主事。
虽然娘家父亲官做得不大。但蒋氏一直将自家看做是书香门第,自己也是个正经的官家小姐。
因此蒋氏平日里,规矩是极大的。
其嫁给于侍讲后,育有一子一女。
大女儿已出嫁,便是书中女主于薇心,小儿子目前正在读书。
这会儿人正经坐了花厅圈椅里,等着庶女前来。
二人进了花厅,便向坐于上首的蒋氏行礼。
“母亲安好!”
“嗯。”
蒋氏拿眼瞥了两人一眼,从嘴里模糊应了声。
语气不甚热络道:
“珍姐怎地今日回来了?”
“回母亲,女儿今日是来跟您同父亲报喜,我已孕满三月。”
“顺便也想同姨娘见上一面。”
说着话,便将手里用红纸包的鸡蛋与糖果子,递给蒋氏身旁的嬷嬷。
“哦?怀上了?”
蒋氏听见庶女有了身孕,面上表情微变,身子不觉向前倾了倾。
林然站于堂下,打量蒋氏一眼。
只看蒋氏面上表情,瞧不出丁点因为庶女有孕而欢喜,看其眉眼,神色颇为冷淡。
“既有孕在身,便坐下说话吧!”
嫡母吩咐,于素娥同林然各自落了座。
从两人回来到跟蒋氏说上话,林然发现,这大夫人连杯茶都没给二人上。
可见妻子在嫡母这里连分面子情也无。
不过也能理解,蒋氏身为正室,跟小妾生的孩子,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母子情。
眼下能客气的同两人说话,也不过是为了维持一府主母的派头。
厅里母女俩客气闲聊,林然只得独自坐了一边。
蒋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庶女搭话,实则心里厌烦得很。
转而瞧见庶女身旁的瘦弱书生,正拿眼打量房内摆设。
蒋氏心道此子忒没规矩!
自己这庶女选的夫婿,除了脸稍稍能看,内里也是个眼皮子浅的破落户。
蒋氏身子靠着圈椅,眉眼不经意间带出对两人的不待见。
林然要是知道,自己因为无聊,随意在房里看了看,就被人轻视,只怕要道一句,狗眼看人低。
蒋氏拿眼打量林然,跟庶女的话题不由就往其身上而来。
“我听说你夫婿今次童生试落榜了?”
“回母亲,相公考场身体不适,差了些运气。”
于素娥听嫡母说到相公,只小声解释。
提及自家夫君这事,语气中多是维护。
“嗤,学问不精怎还扯上运气一说。”
蒋氏语气多轻蔑,拿眼盯着底下庶女:
“这人呐,无论做什么,该是要认命的!”
“若不是读书的料,就该早些接受现实。”
“有些东西,何必去强求?”
于素娥听见嫡母之言,只微微低头,一言不发,一副受教模样。
林然一旁听蒋氏这话,只觉刺耳无比。
别家科举,一次不中,尚有二次,三次,甚至连考多次都是有的。
为何轮到自己这,一次不中就得被迫接受?
更何况,正经论起来,自己一个庶女婿,跟蒋氏也不过亲戚关系。
这老妇未免管的宽了些!不知道的,还道蒋氏该是与自己有大仇,如此直白的羞辱自己!
若蒋氏知晓林然心中所想,必然要赞一声,猜的极对!
可不是有仇?
可惜林然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蒋氏。
待要张口反驳两句,就被身旁妻子及时截住。
于素娥面有难色,朝夫君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