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 倒夜香的小宫女和拉粪车的小太监(2 / 2)韭菜花得癔症了首页

皇帝手中的茶盏停在半空。

小栗子突然挣开侍卫,抓起地上发霉的灵芝大喊:“此乃《齐民要术》记载的肥遗芝!遇圣主则化腐朽为神奇!”

他胸口的红斑在日头下泛着金光,竟真显出几分祥瑞之气。

我趁机掏出怀中的蛊虫罐。

原本黝黑发亮的甲虫此刻通体金黄,在琉璃盏里振翅发出编钟般的清响。

太后腕上的翡翠镯突然迸裂,滚出几十颗米粒大的虫卵,遇风即化成金粉飘散。

《五》

皇帝赐的玄铁粪勺在日头底下泛着乌光,我跪在御阶前接旨时,小栗子正偷摸用勺柄戳我后腰眼。

王有德捧圣旨的手直哆嗦,香粉簌簌落进金漆托盘——他定是想起那日蛊虫从太后镯子里爆开的场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夜香使韭菜花、粪车郎栗忠明即日赴宿州赈灾......”

我们出宫那日,秋桂倚着角门嗑瓜子。

她耳垂空荡荡的,脖颈却多了串红珊瑚珠子。

“冷宫井里捞上来个扎满银针的布偶,”

她突然朝我袖袋塞了团东西,

“王总管说这是西域进贡的艾草,驱邪。”

马车驶过神武门时,小栗子突然扯开衣襟。

他胸口的红斑已经蔓延成牡丹形状,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金红。

“那根本不是肥遗芝,”

他挠着肚皮笑出泪花,

“是我从御兽园猴山抠的苔藓!”

宿州的田垄冒着七彩沼气。

我举着粪勺搅动发酵池,小栗子蹲在棚顶哼小调。

他不知从哪找来帮流民孩童,把粪肥捏成元宝形状,说是要讨个“黄金万两”的好彩头。

“仙姑!”

有个老农突然扑通跪在粪堆里,

“我家儿媳吃了您撒的灰,生了对龙凤胎!”

我望着被塞进怀里的红鸡蛋,突然想起临行前秋桂塞的艾草——打开油纸包,里头赫然是冷宫挖出来的巫蛊人偶,只是银针全换成了绣花针。

《六》

疫病爆发那夜,小栗子把我堵在茅草棚里。

他指尖绕着我的辫梢,身上还带着发酵粪肥的酸甜味。

“花啊,”

他突然正经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王有德总穿香云纱?”

暴雨砸在棚顶时,我闻到他衣襟里飘出的腐叶气息。

当年浣衣局溺毙的宫女、司苑局枯死的百年银杏、冷宫井底打捞出的银针布偶......所有线索突然被雷光劈得雪亮。

“他裤腰里缝着冰蚕丝!”

小栗子扯开衣带,

“当年司礼监掌印暴毙,冰蚕贡品少了一匹......”

话音被惊雷吞没,闪电照亮他后腰的刺青

——竟是御书房失窃的《九州河渠图》!

流民举着火把撞开柴门时,小栗子正往我脸上抹锅灰。

“宿州知府要拿妖人祭天,”

他把粪勺塞给我,

“等会我装被雷劈中,你就说我是粪神下凡。”

我望着他被雨水浇透的后背,红斑在闪电下宛如游动的鲤鱼。

忽然记起上元节那晚,他指着护城河里的灯影说:

“你看那光晕,多像粪汤里冒的沼气泡泡。”

《六》

我们被铁链锁着押上祭坛时,钦天监的铜铃正在暴雨中发癫。

知府举着桃木剑跳大神,剑尖戳到小栗子胸口突然迸出火星

——他竟偷偷在衣襟里缝了打火石!

“苍天啊!”

我掐着嗓子尖叫,

“粪神显灵了!”

小栗子配合地翻起白眼,嘴里噗噗喷出早备好的艾草灰。

人群骚动中,有个戴斗笠的老农突然掷出粪球,精准糊住知府正要念咒的嘴。

“是金汁!”

人群里爆出欢呼,

“他们浇过的田里涌出清泉了!”

我趁机踹翻香案,藏在案底的肥遗芝滚进火堆,腾起的紫烟里竟显出凤凰展翅的幻象。

小栗子突然扯开嗓子唱起莲花落,他不知何时偷换了锁链,铁环相撞的节奏配着荒腔走板的调子:

“粪勺一抡山河动,夜香桶里出真龙——”

暴雨骤歇时,我们瘫坐在泥泞的田埂上。

知府官帽上粘着蛋壳,正带人跪拜突然冒出的泉眼。

小栗子从靴筒掏出个油纸包,里头的酱肘子还带着体温。

“御膳房顺的,”

他龇着牙笑,

“用你给的艾草熏过,香不香?”

《七》

回京的官船载着三百坛“金汁玉露”,那是宿州百姓拿粪肥兑山泉酿的贡酒。

小栗子趴在船舷吐得昏天黑地,胸口红斑已褪成浅粉的花瓣形状。

“王有德被贬去守皇陵了。”

秋桂的密信藏在中空的冬瓜里,

“冷宫娘娘诞下死胎,产婆说孩子掌心攥着根韭菜。”

我们跪在太和殿接封赏时,小栗子突然放了个悠长的屁。

余音绕梁中,他扯着嗓子喊:

“求陛下赏个茅房!”

满朝文武憋笑憋得发抖,皇帝的金冠直颤。

出宫那日,我们特意绕到北三所。

小栗子把粪车推进枯井,溅起的水花惊飞满墙麻雀。

我摘下宫花掷向天际,却被他突然拽进怀里。

“给你看个宝贝。”

他神神秘秘掏出一个琉璃瓶,浑浊液体里泡着根银针

——正是当年冷宫人偶上那根。

“王有德在冰蚕丝里裹了蛊虫卵,”

他对着日头摇晃瓶子,

“但这针尖沾的,是秋桂的胭脂。”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把交错的粪勺。

远处传来新进宫女的嬉闹,某个扎双螺髻的姑娘正捏着鼻子学倒夜香,发间黄杨木簪在风里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