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祠堂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密的松针纹路。
骆志松的猎刀在神龛前颤动不休,刀脊上七颗铜星与瓮中野猪獠牙共鸣,震得墙面粉屑簌簌而落。
他伸手按住刀柄,指腹触到弹壳脱落处新生的木纹——那分明是北坡忍冬藤的脉络。
"松哥!"韩小凤提着藤编食盒跨过门槛,辫梢沾着夜露的忍冬花苞突然绽放。
她慌忙按住晃动的筐底,三只麂崽脐带化成的金线正沿着砖缝游走,在《山神赐福图》的猎人脚边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骆志松接过还冒着热气的党参炖雉鸡汤,陶碗边缘的忍冬藤浮雕硌着他掌心的老茧。
自那日菌丝结地图后,这姑娘送饭的藤筐里总会莫名长出新鲜草药,昨日是七叶一枝花,今晨竟躺着支巴掌大的野山参。
"后山冷箭竹发新芽了。"韩小凤低头摆弄衣角,忍冬藤从筐底悄悄爬上她月白的衫子,"张叔他们...…今早又打了三头香獐。"
她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被突然爆开的琥珀脆响吞没。
祠堂角落的腌菜瓮突然泛起绿光,封印穿山甲幼崽的松脂琥珀裂开细纹,菌丝裹挟着榛蘑孢子在地面蔓延。
骆志松蹲下身,看着淡金色菌丝在青砖缝里勾画出等高线,最终汇聚成北坡那处藏着游击队员骸骨的山洞。
三日后正午,打猎队的老榆木桌摆上了兽皮地图。
骆志松将浸过松脂的箭簇按在等高线上,荧绿汁液立刻顺着木纹扩散。
"开春不打怀崽母兽,夏至封南坡育林..…."他指尖划过用朱砂标记的轮猎区,"每猎十头野猪,就补种三亩橡树林。"
猎户们骚动起来。
张成员猛拍桌子,震得墙角的红外相机闪起红光:"老子打了半辈子猎,还没见过给山牲口当保姆的!"
他腰间麂皮囊里新剥的麝香还在渗血,滴在菌丝地图上竟嘶嘶作响。
骆志松正要开口,韩小凤突然轻呼一声。
她藤筐里沉睡的小兽们脐带金线突然绷直,穿过窗棂指向北坡。
众人顺着金线望去,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山洞轮廓,竟与琥珀菌丝绘制的坐标完全重合。
"当年游击队在山洞存了五十担火药。"骆志松弹了弹猎刀,刀身震落的松针在桌面拼出个"封"字,"若是炸了,整个北坡的忍冬藤都要绝种。"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张成员抽搐的腮帮子,"但若按我的计划,明年这时候…..."
话音未落,祠堂梁柱突然传来细碎响动。
数十只红腹松鼠叼着核桃鱼贯而入,在地图上堆出个清晰的禁猎区标记。
最老的那只跃上骆志松肩头,爪子里攥着的竟是半片带弹孔的游击队臂章。
张成员脸色铁青地踹开长凳,麂皮囊里突然滚出个东西。
那只本该在瓮中的穿山甲琥珀在地面弹跳着,幼崽的爪子穿透松脂,抓着片带齿痕的榛蘑指向骆小妹的座位。
众人这才发现,墙角陶瓮里浸泡的药材不知何时已长成茂密的忍冬藤,嫩梢上七个花苞正对着北斗七星的方向次第绽放。
"哥!"骆小妹的声音混着松涛从门外撞进来。
少女怀里抱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上还沾着新鲜松脂,页角蜷缩的菌丝正悄悄爬上她别在耳后的忍冬花。
祠堂里的松香突然凝成珠帘,骆小妹怀中的笔记本簌簌翻页,泛黄的纸页间竟钻出几根金线菌丝。
少女踮脚将本子摊在兽皮地图上,七枚风干的忍冬花标本恰好盖住张成员拍出的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