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圣历元年(698年)三月初十。
虽然已经是初春时节,但大周帝国的都城长安,任然是阴云密布,寒风萧瑟。
如铅般阴沉的天空中,从云层里洋洋洒洒的飘起了夹杂着雪花的春雨。
此刻的长安依然还在梦乡,只有圣皇武则天居住的皇宫‘大明宫’丹凤门前广场上,聚满了准备上朝的官员。
这一天对于大周王朝来说是一个大日子。
不仅有一个月一次的朔望大朝会,更因为一位关乎帝国未来命运的人,返回了长安,将要在今天的朝会上觐见圣皇陛下。
大明宫的南侧,有一片破败、萧瑟的院落,和旁边富丽堂皇的皇宫挨在一起,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院落与皇宫连通的大门上写着两个字:掖庭。
在掖庭其中一个院落之内,破旧的房屋摇摇欲坠,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进行过修缮。
房顶上的瓦片残缺不全,有几处已经开了天窗。
房屋的门窗也是残破不堪,墙上弥漫着裂痕,凄厉的冷风从四面八方钻到房间里面。
房屋内没有什么家具,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卧榻。
卧榻上蜷缩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将全部身体尽力的钻进一床看不出什么颜色的棉被当中,只剩下乱糟糟的头发露在外面。
天色还未全亮,少年虽然被冻的浑身颤抖,但仍然是睡意朦胧。
忽然,一阵尖锐的呵斥声,钻入他的耳中。
“你们这些贱奴才、懒皮子!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猫在被窝里?
快些滚出来,主子们的恭桶送来了,还不出来干活?”
伴随着不男不女,尖哑难听的叫声,一阵‘轰隆隆’的车轮声愈来越近。
“特嬢的,这死太监又来催命了!”
被从梦中惊醒的少年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他挣扎着爬起身来,将一件破烂不堪的缺胯袍批在自己的身上。
‘砰.....’就在少年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的时候,他那已经摇摇欲坠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李重润,你他嬢的死了没有?”
一个四十多岁,一脸褶子的老宦官闯了进来,他上前一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李重润的耳朵。
“啊,”忽然吃痛的李重润惨叫起来:“疼,疼,疼.....”
“鬼叫什么?还以为你是天潢贵胄?”
那老宦官更加不耐烦了,他揪着李重润的耳朵,就向门外拖去。
“一天到晚磨磨蹭蹭的,那些主子们的恭桶洗不完,仔细你的皮!”
被老宦官拽着耳朵撕扯出房门,李重润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看见自己的房屋外,已经堆起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恭桶,看上去至少得有好几百只。
特孃的,又比昨天的多出近一倍,这死太监!
李重润在心中暗骂着,强忍着催人作呕的恶臭,无可奈何的向恭桶堆走去。
恭桶旁还站着一个小宦官,大约十五六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看到李重润走到他的面前,身子挡住了后面老宦官的目光,小太监快如闪电的将一个纸包塞到他手中。
小太监对着李重润笑了一下,轻声的说:“殿下,这是奴才昨天晚上偷偷藏下来的桂花糕,你等会垫垫肚子。”
李重润接过纸包,对小宦官报以感激的微笑。
“李重润,莫要以为你如今还是什么皇子皇孙,你阿耶都被贬谪到房州回不来了。
也就是圣皇陛下和上官內相心善,这才给你留一条活路,你不要不知好歹。”
老宦官在李重润身后骂了一句,一甩袖子转头走了,那名小宦官连忙一低头,跟在老宦官的身后离开李重润居住的院子。
看着两名宦官一前一后走出门外,李重润这才一屁股坐在房檐下的台阶上,愣愣的看着院墙外那座高耸入云的佛塔。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李重润仍然无法平息心中的震撼。
他原名叫杨波,本来是二十一世纪一个上市公司的高管。
年仅三十五岁的他,博士毕业成为了年薪百万的精英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