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户部如今已改作灾时联合公署。
为同时应对北疆战事与京城灾后重建,实现统一物资和人员调配的高效协作,由陆云轩提议,经朝会共同商议通过,由户部牵头,联合兵部、工部、吏部等六部,成立了这个灾时联合公署。由七皇子主持,楚宰辅分列左右副署,六部分派左侍郎参与。
然而,因七皇子已统兵北上,联合公署的工作便由楚宰辅和陆云轩共同主持。 此刻,二者正与六部的六位左侍郎于署衙中议事。
陆云轩道:“楚宰辅,如今京城灾后修建虽已顺利开展,然而京城近百万人的生活物资调配却深受影响。况且北疆战事中,近百万大军的补给供应亦存在诸多问题。当下必须举全国之力方可支撑这两件大事,如今这般局面究竟该如何维系,还得请楚宰辅定夺。”
楚宰辅目光炯炯,先是看了看陆云轩,又扫视了在座的六位侍郎,略作沉思后说道:“陆大人莫要抬举老夫,以陆大人之才智,想必心中早有谋略,只是碍于老夫之位而不便肆意施展罢了。陛下让我与陆大人一同主持灾时公署,也是为了方便陆大人行事。陆大人所提之事,的确牵扯广泛。所需钱粮物料、人员调配,户部、兵部、吏部需通力合作方可。”
兵部左侍郎崔天凯道:“回楚宰辅、陆大人话,兵部最新征调的四十万大军,如今若再征调人手,唯有从各州府调兵。而这些兵力皆负责治安维护,倘若调走,恐州府治安难安。”
吏部左侍郎谭昊池道:“回二位大人,历经上次年度大考之后,各府官员经历一轮大规模调整,尚有部分职位空缺。加上这两年来事务繁多,工作压力巨大,下面对此已是怨声载道。如今若是再强行指派,恐怕政令难以施行,徒增激愤反叛。”
陆云轩听着二人的汇报,又看了看楚宰辅,亦是沉默不语。
楚宰辅心中暗自思忖:“现今之局势,确如几位大人所说,从上到下皆紧张忙碌。看来还是要从宁王处想办法,只是为了京城重建,已从宁王处调来白银五十万两、工匠三千人;为支持庆王战事,宁王又擅自作主,调了两万神机营北上。虽说宁王已将调兵北上之事上奏朝廷,可这先斩后奏之举,不知皇上作何感想?如今若是再向宁王处索要钱粮人手,不知宁王又会作何打算?”
他心中知晓,手中还有一枚暗棋,只是不知该不该动用,而这枚棋子究竟能否完全听从自己调配,他心里也没底。毕竟已然成势,有些难以掌控。想到此处,心下一横,决意如此行事。
他说道:“正如诸位大人所言,但如今形势紧迫。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君分忧。我等若此时不能为国解难,岂不是辜负陛下对我等的厚望。我有一议,还请各位大人斟酌。”
陆云轩与各位侍郎一听,皆道:“但听宰辅所言。”
楚宰辅道:“我朝繁荣昌盛,国富民强。如今虽说民众捐资踊跃,但绝未伤及根本。但此次提议,并非着眼于民众,而是在于江湖。”
众人听罢,皆知宰辅话有所指,于是纷纷将目光转向了陆云轩。众人皆明,如今莫说京城,即便放眼全国,能在江湖执牛耳者,非苏家莫属。而苏家与陆云轩,虽说官民有别,苏陆两姓,可却亲如一家,天下皆知。
陆云轩此时,心中惊乱。这数年来,他刻意与苏家保持距离,就是不想让人误会自己与苏家有何关联,无论是为保护自身还是苏家。但如今国家情势所需,又有楚宰辅提议,看来这苏家他不得不走一趟了。
云逸山庄,苏家父子正在山洞的库房之中。
苏老爷道:“北疆战事突起,解了我苏家之困,也解了京城之危。但也让我们的计划落空了一半。往后若再寻机会,怕是艰难,好在我们布局已成,只要稳妥经营,亦可保我苏家百年安稳。”
苏然道:“父亲,如今南北战事胶着。我们的一支护卫队和数百人的商队还被困在北夷南望城。这座城我曾经去过,距北疆边城百里有余,城廓不大,但城防完备,城内亦有水源,是个不错的所在。不如趁此良机,依托南望城,拓展在北夷的势力。届时,无论南北,我们苏家都能南北呼应,进退自如。”
苏天道:“大哥所想,亦是我所考虑的。从本次战争可以看出,北方蛮夷已不安于游牧生涯,而是欲学习中原建城定居。像南望这般小城,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北方的大城。而且此次战争,也能看出,他们不再如往昔般只顾劫掠财物,而是要抢占地盘,占据城池。趁此机会,我们在北方建一座城,以我们当下的实力,绝对能够成为国中之国,不受两边的束缚。”
苏成道:“若真如两位哥哥所说,那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当下两方交战,又该如何将这些人财物运至北方,况且又如何确保安全?一个不慎,就会背上通敌卖国的罪名啊。”
苏浑这时说道:“三哥所虑极是,要想办成此事,还需借助这个。”苏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这令牌乃是用上好的和田古玉雕刻而成,通体奶白色,温润且通透。其雕刻图案与楚宰辅手中的别无二致。只不过楚宰辅的云字令牌是黄金所制。
苏家父子见了,皆是一脸困惑,苏然拿过令牌反复端详,满心狐疑地说道:“四弟何时制作了这个令牌,为何我们全然不知?”
苏老爷也是一脸茫然,不知这四小子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苏浑道:“父亲,哥哥们可知,当年步云阁赏文大会时,楚宰辅与我说过什么?”
众人皆摇头,说道:“别卖关子了,直接说来便是。”
苏浑道:“当时我们举办赏文大会,楚宰辅看到步云阁的印章,直夸赞印章雕刻精美,极具古韵高雅。便问我这印章出自谁手?他也要刻一枚印章,我便说这是我所刻,于是,事后我给楚宰辅刻了一枚私章,顺手又送了他一块云字令牌,只不过那是一块黄金所刻。”
楚宰辅当时问我,这个云字令牌有何用处? 我说道:“楚宰辅若不嫌弃我等布衣草民身份卑微,愿为宰辅在江湖奔走驱使。有朝一日,用得着我步云阁,便持此令牌,来我步云阁,皆听宰辅号令。”
从那时起,我步云阁成为京城商界翘楚,而我则成了楚宰辅在江湖的手足。父亲和三位哥哥或许还不知,南有宁王,朝堂有宰辅,而江湖有步云阁。三家已然形成三角之势。若不如此,苏家这几年,怎可能会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