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观察顾客这么多年的经验，她可不记得陈单凌有这么长的虎牙。

这明显就不对劲。

“你这是干什么？”

新鲜的血腥让陈单凌的瞳孔变得细长、眼底也生长出了黑色的面纹。

就这么目睹了吸血鬼受血腥刺激时面纹生长的全程，源原愣了。

“放开我。”

陡然产生的食欲让陈单凌更加烦躁，挡开了源原的手，

“…我现在感觉很差。”

“你真是！怎么搞的啊？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她再次查看陈单凌的牙齿。

没错，那的确是真正的獠牙。

“……你别问了。”

“陈单凌！”

源原怒喝一声，

“作为朋友也认识这么久了，我看到就看到了，你想这副样子回家去吗？！”

她能猜到，以陈单凌的性子，只是不想让她有所顾忌。

气就气在这家伙每次都只想自己担下负面经历。

源原的话语掷地有声，可算劝住了陈单凌。

“你把身上收拾好了再回去。”

陈单凌踌躇不前。

“回去晚了你家里人会奇怪吧？”

源原扯着陈单凌到后厨旁的休息室，催促道，

“快点，衣服拿来！”

陈单凌还在门后愣着神。

源原从洗手间拿了块干净的毛巾，与盛满了温水的脸盆一起端到休息室门前。

门叩两声。

“快点啊！你想就这么穿回家啊？这谎打算怎么圆？”

陈单凌低头看了看衣角。

他开了一道门缝，递出了那件满是血腥的白上衣。

源原小心地从他长有匕首般利爪的手中接走衣服，又把装了热水的盆推进了门里。

“源原，我…”

陈单凌正想说什么，又因混乱的思绪噎住了。

“有事儿等会儿路上说。这有什么啊？你活下来了，又不是死了！”

这到底算不算“死”？

陈单凌轻叹一声，擦净身上最明显的几块血迹后，源原那边吹风机的声音也停下来了。

清澈的水因泡过血污而发了黄。

“洗手间空出来了，你去洗脸吧。”

陈单凌没敢应声。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底还有着非常显眼的面纹。

“衣服一会儿我熨熨你将就穿，回去再好好洗…”

陈单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反复清洗眼底的面纹，仍然没能洗掉。

只好唤了源原一声。

“哎怎么了？”

“你刚才…有在我脸上看到什么吗？”

“哦，有啊。”

“现在还有吗？”

源原放下熨斗走来，摇头：

“没了，这会儿挺干净的。”

她又凑到近前左瞧右看，

“就是黑眼圈深得有点不正常，嘴唇也有点泛黑……没别的了。

“你什么时候纹身了？”

“？”

“脖子上啊，有个黑红色的花纹还在发光呢。”

陈单凌听罢又折回镜子前。

左侧动脉的位置，有着一个形如火焰的图案。

“你衣服在椅子上披着了，去穿好准备回家吧。”

休息室的简易衣柜还有一条水红色的纯色围巾，源原取下递给陈单凌道，

“这个你拿着，先挡挡。”

“…确定我脸上干净吧？”

“确定！时候不早了，你再不走家里该问了。”

源原重新收拾好店内的一切，关灯、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能瞒得了吗？”

“你要是到了家还这么不自然，那就肯定瞒不了。”

源原走到陈单凌身旁，安慰似的拍了拍肩，

“你总得先回家去，先别想太复杂。”

陈单凌垂眸，望着留在地上的、他的颈动脉被刺穿时喷溅出的大量血迹，低喃：

“我想……你说的传言是对的。”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伸手触碰那一大滩的血泊。

血泊立即向他的指尖汇集、收缩，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愣神之际，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颈上的花纹也不再泛光，褪为暗淡的纯黑色，图案又向中心凝聚缩小、直到消失不见。

“……这附近，确实有那种东西，你不打算搬走吗？”

陈单凌最终还是决定，向源原透露一点他刚才的所见所闻，免得她也遭此不幸。

“人少也只能碰运气了，我付不起繁华地段的店租啊。”

源原沉重地叹了口气，又朝陈单凌逗道，

“哎，要不，你有时间帮我照看一下店里呗？”

“…我？”

“店总得开呀，你在这儿守着不是更安全嘛？”

陈单凌干笑一声：

“我不会招待客人，不怕我害得你店关门？”

“哎~这状态就对了，知道开玩笑了！就这么回家去吧，别愁眉苦脸的了。”

源原又鼓励地拍了拍陈单凌的肩膀，绕到他前方。

陈单凌跟随其后，他们回家的路途正好有一段同路。

远处，一个小小的黑影落到远方的路灯顶端，与他们保持着稳定的距离。

与源原分别，陈单凌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在往家走。

听到翅膀拍打的声音，陈单凌警觉地向那声音来源看去，一个身影落在他的跟前。

他停下脚步。

面前这个身影的大小，与一只体态匀称的成年田园猫相近。

人形的小生物有着银白色的头发，头上有一对藏羚羊那般修长优雅的角，其身后有着两对蝠翼。

他正朝着陈单凌单膝跪地，应该是在行礼。

陈单凌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想尽快离开。

牵扯太多，准没好事。

他刚想绕开，就听得一声：

“主人。”

陈单凌只当作没听到，他可不想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

见陈单凌执意要走，小生物的指甲在自己手上一划、流出的血被他以一股红色的气韵带到陈单凌手臂的皮肤上。

在血液擦上的一刻，陈单凌的颅顶瞬间生长出一对魔角，形态与这生物相近。

原本的中长的狼尾发也在顷刻长至脚踝，暗红色从发根向发梢延伸、直到一头长发全部呈现殷红。

对今夜的第二次变故，陈单凌震怒。

他将小生物摁倒在地，小生物的左侧角就这么生生地从根部磕断。

小生物艰难地看向眼前极为不悦的陈单凌，表情却依旧冰冷。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找上我？”

“回主人，属下已寻您多年。”

“我再说一次我不认识你，更不是你主人。”

“属下已循您的气息找寻四年，以您的状况，须得蝠灵辅佐。”

小生物身上简单穿着的布面都是脏污，加上伤势狼狈不堪，陈单凌于心不忍，便放开了他。

小生物的神情仍然没有一丝波澜。

找了四年？难道……跟那东西有关？

“四年？为什么？”

“…您应是四年前出现异常的四翼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