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解释自己为何大半夜待在这里,也没解释怎么还掉了眼泪。
左镇潮和他也算不上多少熟悉,抛出一个话题已然是绞尽脑汁——现在这情况,她总不能突然一拍大腿,说“真巧啊你侄子也住院”吧!
于是她干脆闭嘴了。
至于谢灼今。
他说“陪他坐坐”,那就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坐一会儿。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点什么。可能是还没睡醒,也可能是一时犯了浑。
这番行为……荒唐得像是只要在她身边略微待上片刻,那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的酸涩、那从小时候开始便扼住他咽喉的窒息感,就能有所缓解一般。
这怎么可能呢?
谢灼今垂眼,目光掠过自己与少女之间隔着的一大片空隙,最终落在她同自己的衣摆交叠在一起的袖口上。
有什么话堵在喉口,却不得不将其咽下。
……就这样吧,谢灼今。
他对自己说。
在把你自己从泥潭里摘出去之前……别去打扰她。
*
五分钟一到,谢灼今便立刻站起身,像是唯恐自己超时一样,主动提出要送左镇潮回她的病房。
左镇潮拒绝了他的好意,并宣告此次日行一善执行完毕,医院走廊里更是不存在什么LV.2的怨灵。她打着哈欠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这一次困意来得极为顺利,而她也如愿睡到了隔天早晨。
她又在那家医院里面待了整整两天半才顺利出院。
比起格外热闹的醒来当日,后面两日就冷清了不少,盛询和崔璘都没有再出现。
陆回雪和楚临春倒是日日都会来,前者是来病房里骚扰左镇潮,后者则是很忙但不知道在忙点什么。
左镇潮已经从他们口中得知了秉烛夜坛上的骚动,而楚临春近日似乎正为了此事焦头烂额,原本说好要来给她送礼物,却迟迟没找到时间和她见一面。
听陆回雪说,谢如晦那对父母专挑晚上来,他觉得太过打扰左镇潮休息,就撺掇院方直接把人赶出去。
谢灼今还挺安静的,但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所以也被赶出去了。
左镇潮竟然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在医院里住了两晚,直到16号早晨,住院医师彻底点了头,她才扶着自己的残躯出院回家。
“……先前一直忘了问您。”
看着病房沙发上正在为她清理没吃完的零食的陆回雪,左镇潮问:“我出院了,您还要在S市吗?还是要回京城?”
“嗯?”陆回雪往自己嘴里扔了颗巧克力豆,“干嘛回那地方?冷得要死,还不如在这边暖和呢。”
左镇潮看他这副两袖清风的模样,本想直接开口问“您钱还够花吗”,但是想想还是觉得不太礼貌,不得不改口道:“那您住哪儿?接下来什么安排?”
“懒得想。”陆回雪懒洋洋地回答,“过一天算一天。一两日不睡也不是什么大事。”
左镇潮:“???”
她欲言又止:“您要不……先去我家凑合两天?”
横竖都已经住进来一个崔医生了,也不少他一间房的。
然而此言一出,陆回雪瞬间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震撼的东西,手掏零食的动作都顿了一下,惊诧地看着她。
他默了片刻,敛起惊讶的神情,慢慢地勾起了唇角。
而与往日那些嬉皮笑脸中带了些温和的鲜活气不同,这个笑透着微不可察的诡谲与危险,像是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漆黑的水面下,妖异横生。
“徒儿这是……邀请为师同你回家?”
“你可要想清楚——为师没那么容易请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