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镇潮暂时不想纠结,为什么他一听“醉鬼”就认定对方是个男的这种问题。至少秦子焕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大半夜放弃直播赶过来,她还是相当感动的。
但她还是劝道:“现在这世道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怨灵随处可见,你下回晚上还是尽量少出门吧……”
她声音越说越轻。
因为讲到一半,秦子焕便突然侧过脸,无声地注视她的双眼,打断了她的劝解。
因下垂眼尾而生出的几分柔软和平易近人在这一刻尽数匿去,嬉笑打闹、玩世不恭于漂亮的瞳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镇潮内心陡然升起一丝极其不祥的预感。
她眼见着秦子焕收敛笑意,慢慢地俯下身,冷质的眉眼与发色越发清晰,清冽的香裹挟夜风的寒意不断逼近。
直到几乎彻底将她笼罩的那一刻,他才轻声道:
“我这么急着赶过来……你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呼吸洒出的热气,近得几乎要落在她的脸颊上。
从熟悉的人身上散发出的陌生的侵略感、越发逼近的空隙,还有这句信息量十足的话语,让左镇潮的大脑成功宕机了一秒。
一秒过后,她当即一个后退,瞳孔地震地看着他:“你……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她一直以为这人先前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在讨好老板和玩抽象啊??
“哈?!”秦子焕被气笑了,“这还不够明显?你还要我怎么暗示?!要我现在过来亲你一口吗?”
感情他先前那些行为,都是在抛媚眼给瞎子看!
“……那个还是算了。”左镇潮果断拒绝。
兰达姆倒是对此没表现出多少惊讶,只是在她脑海中兀自冷笑:「宿主,您也不想接受这种人,然后这辈子存活在别人的嘲笑中吧?」
好强的攻击性!
看着她的表情,秦子焕内心“咯噔”一下,突然就冷静了。
当即暗骂自己是个白痴。
今天实在是脑子一热,上头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吓到她了。
现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点,不管怎么看都不适合互诉衷肠。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秦子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掐了心中的后悔,目不转睛地盯着左镇潮的双眼:
“……所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左镇潮顿了顿:“……不好意思——”
“你还是别说了。”秦子焕立刻打断了她将要说出口的拒绝。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气势瞬间垮了一半,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往沙发上一倒,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道:“好歹也犹豫一下再拒绝吧?我很见不得人吗?”
“呃、倒也不是,但是——”
“我不好看吗?我当狗不合格吗?我和你不是天下第一好了吗?”
左镇潮无比头疼,一边怒斥秦子焕,一边转头看向身后还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谢灼今:“但是你好歹注意一下场合吧!”
转过头的下一秒,她再度对上了一双璨若星河的眼眸。
只是这一回,眼睛的主人已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正神色平静、好整以暇地回望她,眼神清明,丝毫看不出醉酒的痕迹。
“怎么了?”谢灼今问,“不用管我,你们可以继续。”
左镇潮:“……”
秦子焕:“……”
三目相对,只有沉默。
哈哈。左镇潮心想。
真想死。
*
谢灼今突如其来的醒酒,让左镇潮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在那之后不久,真正的醒酒药外卖也到了——事实上外卖员进大门是不会给业主打电话询问的。
谢灼今吃下药之后,彻底清醒,左镇潮便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解释了一遍。
由于左镇潮救了他,避免他的脑袋就此开瓢,谢灼今无甚防备,便多说了几句。
他声称西校区案件产生了新的进展,而为了进一步开展调查,他不得不请那群校董吃了顿饭,期间一直在喝酒。
再好的酒量也经不住这样玩,他硬撑着等到同事过来,可刚走出餐厅他就彻底昏迷,基本记不清发生过什么了。等到再次醒来,就看见自己躺在陌生的沙发上,左镇潮和秦子焕正在给他上演泡沫剧。
“今天真是多谢你,左小姐。”谢灼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一声,掩去嫣红的耳根,还是对她弯了弯眉眼。
“否则我现在估计都凉了。”
……好地狱的玩笑。
左镇潮问兰达姆:「我都想好借口了,他竟然不质疑一下我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吗?我记得在谢警官眼里我还是个穷得想要半夜跳楼的人。」
「嗯?您不必担心,我对他的意识做了一些必要的调整。」兰达姆优雅道,「在他眼中,您的一切都会被自行合理化。」
左镇潮朝谢灼今看去,果真无法从他的眼底看见任何怀疑。
……嗯?但是怎么感觉他的眼神好像怪怪的?
少女的眼神太直白,直直望进他的眼中,看得谢灼今有些无法招架了。
他耳根的嫣红又加深了几分,面上却还是一副成熟沉稳的模样,只是微微避开了她的目光。
左镇潮看着看着,肩膀上突然传来阵下压的力道,脖颈上垂下靛青色的发尾,挠得她有些痒。
身体再度被那股冷冽的香笼住,秦子焕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耳侧,听上去很是咬牙切齿:
“还看?这么好看吗?”
“你喜欢他哪个部分?我也去整一个?”
左镇潮气笑了。
“顺便。”目睹了一切的谢灼今突然出声,视线飞快在左镇潮和秦子焕身上逡巡了一下,“你应该没被威胁或者骚扰吧?”
“少在那边上眼药。”秦子焕揽住左镇潮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冷着脸看他,“那也比某个只知道发酒疯的醉鬼要安全。”
“是吗?我不认为半夜因为一句话就贸然来到单身女性家中是什么正常行为。”谢灼今平静丢下这句话,又看向左镇潮,“你不用害怕,如果遇到什么麻烦,随时可以联系我。”
左镇潮:“不,我们之间不是那么复杂的关系……”
她话说到一半,秦子焕又缠在她身上,一改刚刚咄咄逼人的神色,泫然欲泣地瞧她:“谢警官怎么这么说我啊?我只是担心你才赶过来的……”
“……”左镇潮麻木地看着他们两个,“说完了吗?说完了都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