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宸毕业于著名的财经大学,具有经济和法律双重学位,虽然到证券公司上班还不到两年,就已经是财务部的副经理了。
江宇宸是地道的陕西人,从小吃面食长大,喜好酸辣,尤其青睐本地的风味小吃凉皮。
但想要吃到一碗可口放心的凉皮,并非易事。大饭店里不卖,嫌利润低,背街小巷里倒有不少的凉皮摊,卫生条件却不堪入目,一盆水洗几十个碗,抹布脏的能把白碗擦成黑碗,有人揶揄:“眼不见为净”,但若见了,谁还能吃得下?偶然遇上卫生条件好点的,味道又未必好,有的味太淡,有的味太辣,最提味的醋,也是五花八门,有的不仅没有应有的醇香味,反而有一种酸腐的怪味。
单位门口看自行车的老李头是渭南人,也爱吃凉皮,人称“凉皮控”,据说,半个城的凉皮摊他都光顾过,那家是面皮,那家是米皮,那家的油泼辣子香,那家的蒜水调得好,那家是米醋,那家是柿子醋,他都清清楚楚。
江宇宸经常在他那里存放自行车,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这天下班,江宇宸去取车子,老李头顺口问了句:“你下午一般到哪去吃饭?”江宇宸说:“没准,有时广宁街,有时朱雀路。”老李头又问:“你也是咱陕西人,爱不爱吃凉皮?”江宇宸说:“当然爱吃了,可就是碰不上一家让人满意的。”
老李头说:“我给你说一家,味道不错,你试着去吃一回。”
他问:“在哪?”
老李头说:“青年路小吃街最中间的那一家,摊主是个圈脸胡。”。
江宇宸大喜,二话没说,骑着车子直奔小吃街。
小吃街在一个很窄的巷子里,小摊位一家挨一家,包子、馄饨、面条,麻辣烫,杂七杂八啥都有,光卖凉皮的就有好几家。正值下午下班时间,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小巷子里烟气缭绕,袅袅升腾,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味,摊主的吆喝声、顾客的喧嚣声混合在一起,嘈杂而又热闹。
按照老李头说的两个特征:街的最中间、摊主圈脸胡,江宇宸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凉皮摊。
摊位的桌子上放了一碗已经调好的凉皮,像是样品,江宇宸凑上去看了看,那是一碗米皮,雪白柔软,上面的油辣子又红又亮,黄瓜丝绿茵茵的,撒了厚厚一层,很是诱人。买的人也不少,五六个人都伸着手,争着把钱往摊主手里塞,摊主来者不拒,逐个接过每个人的钱,并塞进胸前一个专门缝制的口袋里,遇上需要找钱的,手就在口袋里上下翻腾,该调凉皮了,那只刚抓过钱的手擦都没擦,就开始抓凉皮了,一把凉皮,一撮黄瓜丝,然后是加调料,调料放在一个一个的小白瓷碗里,碗的边缘不知沾了些什么,黑黜黜的。调好的凉皮,在递给顾客的同时,摊主会习惯性的用手在鼻子下面的胡子上抹一下,切好的凉皮卖完了,摊主便从摊位下面一个什么都没有盖、苍蝇飞来爬去的筛子里拿出几张未切的凉皮,放在一个连本色都看不出的小案板上咚咚咚地切了起来。
摊主的动作娴熟而又老练,江宇宸却看得目瞪口呆,他不敢想象,这样的凉皮吃到肚子里会是什么结果,对他而言,别说吃了,看都不想再看了。
过后,他把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给老李头说了,劝老李头以后不要再去吃了,老李头却不以为然:“脏点怕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人,还是要多少吃点细菌才能有抵抗力,”说着,拍拍自己的肚子,“你看我,吃了多少回了,啥事也没有。”
江宇宸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也就过了个把月吧,突然有一天,老李头拉起了肚子,蹲在厕所里几个小时起不来,江宇宸正好碰上,急忙将他送进了医院,化验结果:病毒性痢疾,连着打了三天吊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病好没几天,老李头就又开始踅摸哪家的凉皮好吃了,这天,他又给江宇宸提供了一个信息:“小江,小吃街最近新来个卖擀面皮的,又筋又光,好吃得很。”想起江宇宸对卫生条件要求很高,于是又特意加了一句:“摊主是个姑娘娃,干净得很。”
江宇宸说:“好,我有时间了就去。”
老李头说:“要去早点去,买得人多得很,上次我去光队就排了半个钟头。”
江宇宸说:“知道了。”
江宇宸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再干净也是在小吃街上,周围环境就是那个样子,她能独善其中?所以,老李头给他说了以后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去。
这天上午,江宇宸外出办事,中午回来路过小吃街,突然想起了老李头说的那个新来的凉皮摊,心想,好不好,先去看看,万一老李头这次说的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