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再稍微用力一点,锋利的石块就会划破皮肤,让鲜血喷涌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急切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那声音如同晴天霹雳,打破了这死亡前的寂静。
“小木,快住手……!别做傻事!”
青年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缩。
他的动作停滞了。
纪木慢慢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你……”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看着眼前的男人,纪木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付北然。”
男人站在那里,相比纪木的落魄,他显得光鲜亮丽,精神焕发。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和担忧,目光紧紧地盯着纪木,像是要把他看穿。
付北然的声音尽力压低,试图听起来柔和一些,可声音里还是透着一丝紧张。
“小木,你先冷静,你听我解释……”
“我不知道这些事,是念怡设计你假死的事情瞒过我把你送到这里来的。”
付北然的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露出愤怒和无力。
付北然脸上满是懊恼和悔恨,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从始至终我都被蒙在鼓里……送你来这里根本就不是我的意思。”
纪木的眉头一压,眸间神色登时就凌厉起来。
他冷冷地说道:“……那又关我什么事?”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仿佛眼前的人是一个陌生人。
“我倒是希望你以为我死了。”
付北然似乎有些着急,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
他试图解释。
“小木,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
“不,我不会恨你。”纪木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哀色。
“恨不是爱的对立面,而是爱的延续。”
“恨本质上还是因为爱,不在乎就不会恨。”
他掀起眼皮望着付北然,歪了歪头,诡秘地低低一笑。
那笑容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我以前不明白,以为爱恨是分明的……其实不是。”
“恨是因为有爱,不爱的话,是不会恨的,只会不在乎。”
听着青年的话,付北然的眼中闪过凄清冷落的光。
但当他看向青年怀中的尸体时,双手不由得一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小木,把南野放下,跟我回去。”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可又有着一丝哀求。
“付北然,你原来认识南野啊……”
“其实也对,付念怡都认识的话,你应该就是南野的顶头上司了吧?”
纪木的声音中带着讽刺。
他不会轻易地放下南野。
更不会轻易地跟付北然回去。
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怀中的南野。
即使对方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矿场的风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呼啸着吹过,天空阴沉,乌云密布。
纪木跪在地上,青年的眼睫和发梢都沾着水珠。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低着头,背脊微弯,像是一座被压垮的桥梁。
声音在空旷的矿场中回荡,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付北然……”纪木的声音沙哑。
他没有抬头,只是紧紧抱着南野,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最后的温暖。
付北然站在不远处,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自信和嘲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懊悔、有担忧、有无奈。
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潭中挣扎,每一步都带着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纪木缓缓抬起头,眼尾微红,但目光却异常锐利。
“或许作为一个商人,你的商业头脑和利益逻辑要远超南野这个小矿长,你的每一步棋都走得那么精明,每一笔交易都极为成功。”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刺向付北然。
付北然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辩解,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只是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纪木继续说着,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
“但如果比真心……比爱一个人的能力和心意,付北然,你输的彻彻底底。”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和不屑,但灰蓝色的眼眸里布满了化不开的忧伤。
光点稀疏破碎,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残星。
“付北然,我做不到不去恨你,不在乎你……更做不到不去喜欢他,在意他。”
矿场的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死亡的气息,刺鼻而令人绝望。
纪木轻轻地将南野的尸体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害怕打扰到南野的安息。
他的手指颤抖着,面色苍白,眼底残红。
那是泪水和血丝交织的痕迹。
他眸光微黯,无边的苦涩将他淹没,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所以,我非死不可。”
纪木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
他的眼中透出决绝,如同燃烧的火焰,无法扑灭。
“但就算是死……也只有他南野才配和我一起死。”
付北然站在一旁,神色稍愣。
他看着纪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下一秒,他看到了纪木眼角眉梢荡开的病态偏执的笑意。
那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
“……而你付北然,还不够格。”
纪木的声音中带着轻蔑,眼眸深邃,眼底划过一抹凉意,如同冰冷的寒风。
“本来是给那些家伙准备的东西……现在看来,也只能用在自己身上了。”
付北然的心中一紧。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
“不过……起码帮到我了。”
纪木的眼中厉色一闪,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钮装置。
瞬间,巨大的爆炸声猛然响起。
那声音如同天崩地裂,震耳欲聋。
纪木所站的地方被炸毁,土石飞溅,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烟尘弥漫,如同世界末日降临。
“小木……!”付北然双眸一颤,下意识地冲过去,却被爆炸的余波殃及。
他的身体在空中翻滚,如同一片落叶在狂风中飘荡,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不会的,不会的……小木,你一定是怪我,在和我开玩笑……”
付北然顾不得被爆炸余波高温灼伤的胳膊剧痛,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龟甲铜钱。
堪舆玄学,正是纪木和付北然都擅长的东西。
付北然就是因为在七日拉回灵体失败后一直存有疑心,找时间卜算后得出纪木是生卦,才猜到付念怡可能骗了自己。
二次卜算后,才找到了纪木的方位。
“小木……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付北然指尖微颤地拾起铜钱,开始卜卦。
手指在铜钱上轻轻摩挲,眼神中满是紧张。
很快,卦象已成。
付北然面色惨白,重重跌坐在地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死卦……不可能,怎么会是死卦。”
然而铜钱龟甲上卜算的结果,却是毫无疑问的死卦。
如同判决书,无情地宣判了纪木的死亡。
付北然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龟甲铜钱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爆炸的烟雾渐渐散去,矿场恢复了死寂,只有一片废墟和死亡的气息。
付北然独自一人坐在废墟之中。
他身边是那副龟甲铜钱。
但他知道,无论如何卜算,他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了。
弦断音消情已逝,人去楼空梦难继。
他和纪木,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死局。
如同两条相交后又渐行渐远的直线,最终走向了无法挽回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