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那时候我奶还健在，弟弟大概是5岁左右的样子。

二姑带着他的大儿子，我的大表弟，拎着两瓶罐头回来看我奶。大表弟小我一岁，哼哼唧唧想吃罐头，二姑不准：

“那是给你姥姥买的，不是给你的。”

“哎呀，吃吧，谁吃不是吃啊”我奶打开了一瓶罐头，给大表弟盛了一碗。

弟弟窝在我妈怀里，小声说：

“妈，我也想吃罐头。”

我妈刚想阻止，二姑赶紧又拿一个碗给弟弟：

“吃吧，大的都吃了，还让小的在这看着？”

弟弟不哭不闹，给罐头就吃，没了再加。那一瓶罐头，除了第一块是给了表弟，其他的都进了弟弟的肚子。

汤都没剩下。

“你弟弟小时候好东西没少吃，就是不长肉。”

我妈每次都会感慨一句。

可不嘛，瘦的跟精排一样。我跟弟弟每次一起出去，村里人看到了，都会调侃一句：

“哎呀，程臣，你妈最喜欢你大姐吧，肉都长你大姐身上了。”

我和弟弟还那么小，根本不知道重男轻女的概念，只知道我妈对我们的待遇都是一样的，甚至因为我是姐姐，待遇比弟弟还好些。

被村里人撺掇次数多了，弟弟也会找我妈质问：

“妈，你是不是更稀罕我大姐？他们都说你更稀罕我大姐。”

我妈每次都会认真解释：

“你每次比你大姐少吃啥了？每次给你们两个的都是一样的，甚至你比你大姐吃的都多，你大姐舍不吃，都进你肚子里了，你说给更稀罕谁？别人说啥你信啥？”

弟弟的脑容量跟他的年纪一样小，思考一下，想起来好吃的基本都被他吃了，才开心的出去玩了。

“你的孝顺都在实际行动上，而你弟的孝顺都在嘴上。”

有一天晚上，我妈贴了玉米面饼子——我们叫干面子。那时候还不是用发酵粉，而是用吃剩下的小米饭，隔夜发酵，再和玉米面和在一起，沿着大锅一圈贴饼子。

干面子肯定没有白面馒头好吃的。我不爱吃，弟弟更不爱吃。

那天，就剩一个白面馒头了，其他的都是我妈新贴的干面子，我妈又临时出题了。

“这个馒头给谁吃啊？”

“妈，你吃馒头，我吃干面子。”

我说完，拿起干面子就咬了一口。

“妈，你吃馒头，我吃干面子。”

弟弟说完，不吃馒头，也不吃干面子，只是夹菜吃。

多年后，我妈提起这件事，笑呵呵的说：

“你弟弟都是面子工程，你都是实得惠的。”

可是只有我知道，当时我是为了得到我妈的认可和称赞，显得自己比弟弟值得疼，逼着自己做了“孝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