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孩儿回来了。”

卜氏停了纺机，看着略微显露疲惫之色的贾芸，笑道：“你前几日不是发烧来着？今个出门闲逛了一天？看样子是累了，洗洗手脸赶紧吃饭罢。”

贾芸答应着道：“哎，娘你也别纺太晚啊，油灯伤眼。”

一盏油灯提供的亮度着实可怜。

卜氏连两个灯芯都不舍得用。

年纪不大已经老花了，怕多半还近视。

就这样，晚饭后也得织上一个多时辰才会休息。

贾芸和卜氏娘俩，就是靠着这张纺机和卜氏的辛劳活了下来。

至于族里的东西，年底给的那些东西，能吃多久？

就这样，还得千恩万谢来着。

儿子大了，越发体贴懂事了。

卜氏心中也是一阵欢喜，笑着应了一声，但手中的活计并没有停下来。

贾芸打了水，先洗脸再洗手。

这个时代到家是先得用干布拍打身上，把浮尘拍下来才能进屋。

大周神京距离草原不远，戈壁的风也能吹过来。

到了秋冬时，经常是漫天黄沙加尘土。

出门一次带一身灰回来是常态。

晴天三尺土，雨天三尺泥。

这才是真实的现状。

拍了浮沙灰尘，进屋再洗脸，洗手。

做完流程后，贾芸换了件带补丁的家常衣服，这才坐下来吃饭。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事实，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心酸。

……

饭菜的味道很好，虽然食材便宜，但卜氏的手艺上佳，自家腌的鸭蛋咸度适中，蛋黄软糯带沙，一挟就流出黄油，味道相当不错。

雪里蕻是用猪油炒，虽放的不多，也比菜油炒的香的多。

这也是叫早就饿的不行的贾芸吃的极为香甜，狼吞虎咽，将饭菜都是一扫而空。

卜氏看儿子吃的欢，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贾芸已经快能顶门立柱，是个男儿汉了，饭量也上来了。

可惜家中窘迫，能提供现在这些饭食已经是她全力以赴了。

“娘，前几天我不是发烧来着？梦里发现个山洞，内里有数不清的书架，我抽出书来看，现在过了好几天，感觉书还在脑子里，字字句句都记得清清楚楚。”

吃罢了饭，贾芸洗了碗筷，搬了个小椅子坐在卜氏身侧。

洗碗这事，对贾芸来说前世今生都做的轻松顺手。

这年头的大老爷们，只要有老婆就打死不可能动手做饭涮碗。

贾芸打小懂事，知道给娘打下手做家务。

长大成人了卜氏叫他别动手，贾芸哪肯依。

至于前世，老光棍一个，别说洗碗了，做饭都是把好手。

洗好了碗筷，贾芸就坐在卜氏身旁闲聊。

先引出个话题，免得自己要写书了太突兀。

贾芸是正经的贾家子弟，当然也去过族学。

但贾家族学早就烂到根了。

贾芸聪慧，好学，也不怕吃苦。

但在贾瑞手里能学到什么？

族学里风气又太差！

玩兔儿爷的，赌钱的，打架的，约花酒的……族学里不少十来岁的孩子已经是老嫖客了。

不仅贾芸不喜欢，卜氏后来听说了也不叫贾芸去了。

别读书没读出来，先把儿子给学废了。

这么一来，贾芸是读过几本书，想要读书进学，水准尚且不足。

要说自己写书，更加天方夜谭了。

也就搁红楼世界里能这么一说，要是搁前世……

脾气好的妈得把孩子带到医院看看。

是不是心理出了毛病？

要么就是学习压力太大，精神分裂了？

脾气不好的，免不得先给孩子松松皮骨：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又闹什么妖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