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哭道:“知知,妈妈错了,错得离谱。”
林珎扑过来拦着母亲还要扇巴掌的手,一直强自冷静的语气变得哽咽:“妈,别这样。”
望着眼前从小被自己疼爱有加的女儿,叶蕙心回头审视自己过去十年的自己,愈发觉得自己的不堪。她任由泪水迷糊双眼,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看。
从双胞胎出世后,不止一个人对叶蕙心说过你养了一对好儿女,如果说儿子的离世让她坠入深渊,那么女儿始终不渝的坚韧和宽容,让叶蕙心足以审视自我,获得从深渊中自救的信心,她真的好自豪自己养了一对好儿女。
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轻声道:“知知,怪妈妈吗?”
一滴泪从林珎的眼里滑落,她叫了一声:“妈”。
从温馨和睦,得人宠爱的家庭环境跌落至被家庭分崩离析、爸爸嫌弃,被妈妈憎恶的处境,林珎恨过吗?她是恨过的。小小年纪的她迷茫过,痛苦过,怨恨过,但凭着失去挚爱后感同身受的这一点共鸣,林珎选择原谅了母亲无法自处的怨恨。
从“知知”这个名字被叫出来,林珎就知道在海上自我放逐的妈妈已经生出靠岸的渴望。人终究还是要相信爱的力量。
她哽咽着说道:“妈,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爱我,要不然我的名字也不会改成是弥足珍贵的意思。”
因为这份懂得,叶蕙心愈发惭愧,不用女儿继续说,她已经猜到了五年前女儿嫁给纪徐清的原因,她伸手替女儿抹掉眼泪,温情满满地说道:“知知,如果当年是因为方家的事让你不得不嫁给徐清,你和他既然没有感情,那你现在想不想离婚?”
她见女儿不语,又补了一句:“不用怕。妈妈会做你的后盾。”
“我...”林珎惊讶于自己此刻的犹豫,从她和纪徐清领证的那一天开始,离婚就是她对这段婚姻最大的渴望,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会无法坦然地告诉妈妈?
看着妈妈眼里的爱怜和坚定,林珎只能故意用调皮的语气转移话题:“妈,可是我这次来,是想劝你和邱叔叔离婚的。”
叶蕙心微叹一声,继而说道:“我今天下午和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你邱叔叔这两年来一心钻进赌博,已经没心思经营公司和家庭了。”
女儿一脸意外又惊喜的表情让叶蕙心忍不住笑起来,轻捏了把女儿的脸颊,她说:“妈妈是糊涂了好久,但你邱叔叔对我...”
她顿了顿,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时光里,对方给予自己的温暖,又是一声叹息,“我给了你邱叔叔机会,但他依旧拿了我留给小伟的老婆本去了香山澳,我就知道他彻底没救了,可笑我还曾经以为包容能换来他的回头,其实我这段婚姻早就没救了。”
“更别说知道他纵容小伟对你...”叶蕙心平复着心情,看着女儿明澈的双眼问道:“知知,那个时候你不把这件事告诉我,是不是以为妈妈不会为了这件事跟你邱叔叔离婚?”
林珎默了片刻,委屈地点了点头,“邱叔叔在没有染上赌瘾以前,是唯一能让妈妈你开心起来的人。”
过去的岁月如电影画面在叶蕙心的脑海中飞速播放,从幼时在父母身边幸福成长,到青少年时期的莽撞叛逆,大学时期的野心勃勃,遇到第一任丈夫的激情四射,共同创业的豪情万丈,生下双胞胎的心满意得,养育一双儿女的酸甜苦辣,再到失去儿子时的痛不欲生,此后十几年的人生居然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如大梦初醒一般,此刻叶蕙心有多自豪女儿一路以来的坚韧,就有多痛恨自己的软弱和失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女儿比她以为的成长的还要好,并且还愿意给她这个失职的母亲一个机会补偿。
看到妈妈白嫩的脸上由红变紫的手指印,林珎立刻起身去冰箱拿了两根雪糕,又去洗手间拿了洗脸面巾,沾湿以后裹在两根没拆封的雪糕,做了一个简易的工具放在妈妈脸上冷敷。
不忍见妈妈依旧陷入自责中,林珎暖心地安慰道:“妈,自从哥哥去世以后,你好像都忘记了为自己活着是什么滋味。妈,我希望你从今以后能好好吃饭,安心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