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在林珎眉宇间的冷意有那么一瞬出现了松动,她显然是没想到杜熙茜如今的处境有了巨变,“为什么?”她问。
早已经得过吩咐的余优没有犹豫,一五一十地把野春天和靓尔之间的财务造假猫腻抖了出来。靓尔为了融资,一直在做大收入,支撑公司的估值,而公司收入做大以后,相应的盈利并没有因此增加,自然只能从成本上想办法,配合靓尔放大成本的公司,就是和靓尔有着深度合作的野春天。野春天的规模比靓尔大,只拉下靓尔,野春天或许还有机会搏一搏自保之余再扶一把靓尔,但从野春天下手拉下靓尔,前者已是自顾不暇,自然是无力再替靓尔兜底。
再是没直接从靓尔下手,也起到了一定程度上麻痹对方的作用,靓尔的CEO谢伟荣不就在多方奔走后以为自己这波能苟住么。
“但是——”余优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话锋一转说道:“之所以杜主播的资金周转有困难,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没多久前借了你继父五千万。”
“五千万?”林珎蹙眉,“是一开始的两千万后又借了三千万给我继父?还是除去一开始的两千万,又借了五千万给他?她难道不清楚这些钱借给一个赌徒是有去无回的么?”
余优弯了弯嘴角,“纪太太,你知道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珎平静说道:“我拿不出这个钱,更不可能替邱学军还债,茜茜没有那么蠢,她比谁都清楚我和我继父的关系很糟糕。”
要不是怕自己眼神里看热闹的心思藏不住,余优真的很想看一看这会儿被自己太太当成外人的纪总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她到底是没敢看这一眼,没想到却听到林珎主动提及了纪徐清。
林珎后知后觉地想到傅师傅曾经说起杜熙茜这番行为的用意,想到身边就坐着纪徐清,侧头看向他,对方淡着一张脸,委实不算友善,于是她更加坚信自己说出口的话的正确性:“至于纪总,他就压根就不是会受人威胁买账的人,茜茜图什么?”
有着浅棕色的泪痣的左眼眼尾一挑,纪徐清望着林珎意味深长道:“我这次还就打算买这个账。”
林珎见他的神情并不像说笑,他也确实不是会说笑的人,心念一动,重新琢磨了一番刚才的对话,脑海中冒出的猜测让她眉宇间凝上了冷色:“茜茜把我妈也扯进来了?”
纪徐清稍有愣怔,继而眼底荡起笑意,似有一种隐秘的欣喜。原来她不是真的把他当外人,而是清楚他只会在意她在乎的人。
林珎有些看不太懂他的变脸,转头看向余优,后者果然立刻有话说:“那五千万的借条,借款人是你母亲。”
闻言,林珎再次沉默了下来。
对此余优很能理解,以她所了解到的消息,这位纪太太的生母并不待见自己的女儿,甚至是十分怨恨自己的女儿,这么大的怨恨,以身为饵,拖女儿下水也是不稀奇。
这位纪太太的沉默,恐怕是伤心难堪居多。
她以为会听到纪徐清对太太的安慰,或者是纪太太的质问,然而,什么都没有。
重新开口的林珎眸光微凉,语气却十分坚定:“我妈即便是拦不住我继父去赌,但她不会签这种借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