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幽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摄人心魄,林珎这个时候觉出了其中的些许不同,那是纪徐清矜贵外表下仍未消失的少年气,有着独独不会出现在纪总这个身份下的诙谐,乖僻,更确切地来说,那是在她面前才有的一面。
一直以来林珎不愿意正视自己和纪徐清之间的关系,毕竟“合约夫妻”这个事实,足够按灭一切该有不该有的遐想。
纪徐清或许猜得到她内心的这份介意,又或者完全不为意,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如今的行为明显是要她一个态度。
林珎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便内心仍有顾忌,但她也并不打算回避。
她稍稍用劲挣脱被他握住的手腕,归置好餐具,又拿纸巾擦了擦嘴唇,这才重新看向纪徐清,对上他足够耐心又笃定的眼神,她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频率,她稳住心神正要开口说话,摆在一旁的手机铃声猝然响起,惊扰了这屋里已然暗然滋生的暧昧。
被打断的林珎愣了愣,含笑道:“你先接电话。”
反倒是一直摆出十足耐心的纪徐清对打断对话的铃声颇为不悦,只是当接过电话,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半分不高兴。
打电话来的是冯卿南,说是慕容家的人又来了,问纪徐清见是不见。
教唆周晚的人无论是谁,归根到底是因为慕容全当初种下的因,意外伤及纪氏集团的总裁,慕容家自然是要亲自上门表示歉意,早上来的是俞广君和其子慕容全,冯卿南以纪徐清需要静养为由拒绝了对方的探望,晚上这波探望的人里,连慕容全的父亲、文盛集团的总裁慕容来也加入了进来,这一大家子的架势太足,冯卿南不好再推却,所以打来问问纪徐清的意思。
然而加了一个慕容来,纪徐清一样不给面子。
这会儿宝贵的时间纪徐清可不想拿来跟这群人寒暄客套,于是他让冯卿南转告对方:“不管是不是意外,这笔帐总归是要算在慕容家的头上。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只凭几句赔罪的话,是不是够份量让我网开一面。”
几句话结束了电话,然而话里的肃杀之意多少破坏了两人之间原有的情绪。
事缓则圆,纪徐清心知气氛不对,急也没用,索性先把余优叫了进来。
夜还长,等她消化完了余优带来的消息,他再和她谈他们的事也不迟。
“你哥的事,余优查到一些新的线索,我猜你应该想听。”他说。
推门而入的余优怀里抱着一台笔记本和一个黄色牛皮纸文件袋,和早上林珎初见她时的形象并无两样。
“纪总,纪太太。”余优和两人分别打过招呼,干脆地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资料一个一个地展示在林珎面前。
她先是播放了电脑里的一段视频。
一块几乎占据整个屏幕的幕布后坐着一个人,圆形的光束自男人背后打在屏幕上,整个画面只见一人,一桌,一椅的影子,视频画外音里有机械声在朗诵:
“但闻屏障中抚尺一下,寂静片刻,忽闻深巷中一犬吠、两犬吠、三犬吠,众犬吠,喧哗异常,廊下夜猫咪叫而走,有妇惊觉轻踹夫君,夫君迷糊站起,临窗怒喝,犬声未停,惊起床上小儿,小儿大哭,妇轻语安抚,无果,伺奶之,小儿呜呜,遥闻又有一男声怒喝群犬,犬吠声渐止,夫复又上塌,鼾声立起,小儿嘤嘤,妇软语哄之。平静几息,一鼠自床头破洞而出,窸窣作响,妇大叫,小儿嚎哭,夫再起,掌灯灭鼠,一时间人物声齐发,闻者无不变色。抚尺声响,群响毕绝,撤屏而视,一人一桌一椅子一抚尺而已。”
画外音结束之时,一个脑袋正中微秃的沧桑男人出现在屏幕中间,男人微微一笑,画外音又起,同样的内容,不同的是,所有画外音众提及的声音,在没有屏幕的阻隔下,男人又一模一样演绎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