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纷杂,摸索着这具身体,再看自己的衣服,赵荑彻底恍惚了。一条到脚踝上两三寸的宽式淡白裤子,摸着柔软顺滑,似乎是丝绵质地,倒也没有不妥,可为何脚上的鞋子是水粉色绣鞋的样式?她穿着件类似吊带的上衣,夜风拂过,后背微微发凉,探手摸去,后背空无一物,只有颈部和腰部各有系带束住,竟与她在国学院课上见过的汉代女子就寝常穿的“抱腹”极似。
滚落崖坡,没有任何伤口,连一点擦伤的痕迹都无,又莫名醒来出现在陌生的地方,穿着奇怪的服饰,赵荑一时间茫然无措。
怔忪间,忽觉西侧房间有亮光闪过,赵荑本能矮下身子,悄悄转动身体,朝向东侧的大树方向,做好随时奔逃的准备。
作为巨富家族掌门人的正房幺女,赵荑从小拥有最优渥的成长条件和最佳的教育资源。小小年纪,跑酷、跆拳道、空手道、甚至中国功夫、各种极限运动,她都有所涉猎。擅长倒也未必,但身体的灵活度非一般人能及。
她正屏息静气间,却见那个房间窗子亮了起来,昏黄些,不是电灯的光;窗子晕开的光亮也告诉她,那不是玻璃窗。赵荑微做迟疑,但还是悄然挪向那扇窗下。
屋里有细碎的声响,有女人呢喃着说话:“这大夏日的,你做什么死把夜壶放屋里?出去又不凉!”
“哎呀,行啦。这就好了,啰嗦什么!”有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回着。
片刻后有拔闩推门的声音,赵荑回身急急窜向早就看好的高高的井沿处。刚刚藏好身子,门已经向外推开,却只不到半开,有男人赤裸的手臂探出,把什么东西放在了门外侧,随后门又关上,传来上闩的声音。
赵荑脚步轻移,过去查看那物件,竟是个古怪的有口的容器。她探手去摸,有温热的触感。她忽地缩回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手欠!那是刚刚用过的夜壶。赵荑瞬间觉得手很脏,啊啊啊啊啊。
她定定心神,又悄然挪回窗下,屋里的灯还没有熄。她稍微长身,触到窗棂。窗子镂空处是淡黄色窗纸。伸手摸去,粗糙的手感。沾了口水,她想捅开窗纸向里看,可窗纸却有韧性,没有破损。不是现代细腻的纸张触感。砂纸?麻布纸?油纸? 赵荑不确定。
“赶紧吹了灯,这都什么时辰了。明天那位还不知怎么折腾,赶紧睡。”女声再次响起。
“唉,我喝口水就睡。你也是不晓事,她再折腾能如何?大姑奶奶不让她回去,她还能翻出天去?”
“行了!既是主子,我们伺候着就是。神仙打架,我们这些下人少掺和。”
“屁主子!有大太太和大姑奶奶在,怕她个屌!”男子嗤鼻。
“行了行了!大半夜念叨作甚,不嫌晦气!赶紧睡吧!”
屋里的光忽地熄了。
赵荑倚着窗下的墙壁靠坐下来,心头一片茫然。奇怪的装束、主子、下人、大姑奶奶、时辰、油灯、夜壶,这古式建筑的窗棂、深檐、井边的木桶……她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