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烧了他?”江星辰站起来看向南宫礼:“现在就要烧了他?”
“星辰,你知道的,虽然仍是春季,但暑气已至,这遗体放不了两天便会产生疫病,既然仵作已经检查完了,便尽早烧掉让人将他送回老家吧。”南宫礼说道。
“南宫礼,你不觉得这样太草率了些吗?就凭这仵作现场检查一下就下了结论?”江星辰蹙眉据理力争道:“我觉得这件事还有蹊跷——”
“江大人,这里是飞凤城,你虽是朝廷命官,却管不到我飞凤城来,前几日邀你共破潘院正之死案,并不代表这些普通百姓意外溺死的小事也要麻烦你,还请你从新将心思放在潘院正案子上,莫要再为别的事情扰了心神。”南宫礼语气加重,盯着江星辰一字一句的警告道,这是此番回飞凤城以来,南宫礼对江星辰说过最不讲情面之言,让江星辰一时愣住。
江星辰愣在那里,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南宫礼,好似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换了一个灵魂,再也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了,南宫礼深吸一口气,转开视线对着衙役大声道:“还不把门房抬走!”
“是!”几个门房上前,抬起躺尸体的木板便要离开,就在路过越小满时,只见她猛地一把抓住了门房垂落着的手:“不要——我觉得可以再检查一下!只凭那个仵作一家之言就断定他是溺亡的吗?!”
“胡闹!你是什么身份阻碍办案?!越姑娘,这次我看在江大人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若是还不放手,我立刻让人将你也押入大牢定个阻碍办案之罪!”南宫礼双眼通红大声斥责道。
“不——你明知道此事疑点颇多——”越小满仍死死拽着门房的手语调快速急迫的想要继续争取,眼见着南宫礼的脸色越发难看,江星辰上前按住越小满的肩膀道:“松手吧,既然南宫大人已经结案了,咱们也没什么身份可以质疑。”
越小满死死盯着南宫礼,片刻后才不甘的将手松开别过脸去。
门房遗体被抬走,围观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唏嘘着渐渐散去,就在南宫礼也要转身离去时,江星辰却突然叫住了他:“南宫兄。”
南宫礼停下脚步,却并未转头,江星辰看着他的背影道:“我知你不是坏人,头顶三尺有神明,只要做了违背自己良心的事,人可不知,鬼神却在看着,一时的妥协会让你一辈子都良心不安,值得吗?”
“其实,坏名声比好名声容易承担多了,因为后者背负起来更加沉重,当个好人,就必须不做一件坏事,否则便是虚伪,你说一时的妥协会让我一辈子良心不安,但你可知,我这一生都在妥协退让.......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东西,这是我需要肩负的责任,所以,兰艾不同香,自然难为和,往后不要再劝了。”南宫礼的身形笔直,说出的话悲伤却又坚定。
“好,从今以后,道不同不相为谋,愿君前路坦荡,拥有自己想要的平静与自由。”江星辰双手抱拳,目送南宫礼背影渐渐远去。
“哥!这江星辰刚才说的啥?你俩这是吵架了还是没吵啊?你说咱妹妹是中了邪了吧,怎么就喜欢上这么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走在南宫礼身边的南宫钰皱眉絮絮叨叨的道:“这门房一介刁民,死就死了,有仵作验尸有咱们定案,好坏不用他承担责任,他从旁边叽叽歪歪什么?竟有这样想不开自己给自己找事儿的人。”
“闭嘴!”南宫礼突然停下脚步低喝道,南宫钰愣了下,看向自己哥哥,只见他双眼通红看起来像是被逼到了极致,一时被唬住,吓得有点结巴:“哥.......”
“潘院正的案子结不了就继续往下查,父亲要尽快结案,咱们就另想办法,这门房都已经要走了,你又何苦非要了他的命!他就这么非死不可吗?你的心就这么狠?南宫钰,你是百年士族的大家公子,怎么能有这么重的戾气?这般作为以后怎么承担一族荣辱?”南宫礼恨其不争一字一句的低声在他耳边骂道。
“哥、哥——不是我——”南宫钰没想到大哥直接问到他的脸上,不只他到底知晓了多少,又想赖皮反驳,刚说几个字就被南宫礼截断了话道:“在我面前你还要说谎?那门房手臂腰间挣扎的青紫如此明显,一看就是被人辖制住了扔入水中,挣扎过程中被人用了强硬手段.......今日是我帮你顶住压力立刻火化了尸体,这才保全了他失足溺亡的假象,倘若换个官员,扒了门房的衣服,立刻就能发现不对。”
“可是,他就算是被人所害,也不能证明是我干的啊.......”南宫钰挠了挠后脑勺,心虚的声音越来越小,南宫礼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道:“这飞凤城除了你南宫二少爷,谁还有当街行凶的能力和胆子?门房虽然得罪青竹书院学子无数,但那些学子内心也都对他深感钦佩,真正憎恨他的,只有你了吧?这事我不深查下去,也帮你扫了尾,只此一次,若是再有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再为你遮掩。”
南宫礼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想了片刻,又张了张嘴继续低声道:“我知道爹给了你些我不知道的人手和权力,我也不想知道,对南宫家我也没有心思和妄想,但我要告诉你,权力是不能拿来滥用的,你以为为泄私愤处理掉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寡老人无所谓,但需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今日之事我会告诉娘,你自己向她道歉去吧。”
“我知道了哥,您放心吧,我以后定不会再这样了。”南宫钰知道自己这大哥骨子里正直善良,是看不惯自己许多阴私事情的,若是再不服软,惹得大哥真犯了轴,爹又不在飞凤城,也许真将自己抓起来也未可知,于是连忙道歉。
“潘院正的案子我来结,你不用掺和了,这些天老老实实在家里不要惹事,一切待父亲回来再说。”南宫礼绷紧了脸朝弟弟嘱咐道。
“原来还觉得这南宫礼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徇私枉法的糊涂蛋。”越小满看着他们远去,忍不住低声骂道:“这案子明明透着蹊跷,衣服都没脱怎么就验完尸了?若是真想细查,不该将遗体带回冰室细细查看细节吗?他这样急着结案毁尸,定是要毁灭证据,我怀疑就是他们南宫家杀的门房!”
说到这里,越小满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江星辰,悄声道:“要不咱们悄悄去偷尸吧,我觉得一定可以从遗体上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