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非常老实地回答。

之后是安静。曹稳健没有说话，我也在等他跟我介绍公司。

后来对曹稳健了解了之后才明白，原来他在思考其他的事情，跟我说话的时候，只是分了一部分神来对话。他以为史半仙跟我介绍过公司，所以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之后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他的另一个思考之中。

就这样，两个人坐在那里安静了很久，曹稳健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面试，抬头笑了笑，对我说道，“那行，反正史半仙对公司很熟悉，他是咱们这里的老人了。我就给你一个算是建议吧，山上跟山下肯定是不一样的，关键是你自己判断能不能适应，或者你可以先适应一段时间再说，也有可能你会很喜欢呢。”

当时我不是很清楚这些话背后的意思，更没有感知到曹稳健着急离开的心思。就把师父在“披麻成魔”前交代我跟着史半仙下山，以及后面很多事情一一交代了一便，直到曹稳健很礼貌地打断我说：“那，要不就先这样，我跟半仙说一生，让他来跟你介绍一下公司，安排后面的人面试？”

说完，没等我答复，他非常礼貌地收拾了手里的东西，走了出去，走出门回头跟我笑了笑，道“你坐这里等着就行”。

不一会儿，史半仙进来了，手里拿着一瓶可乐和一瓶矿泉水。

山上的时候，我见师父喝过可乐，却不让我喝。我曾经想要跟师父要，师父跟我说：“子房啊，这水不是什么好东西，乃是魔物，口欲之心魔所化。没喝过，你便不会去想，便不会有心魔产生；喝过了，便要一生与之为伴，即使明知道他是心魔，还是不得不去面对。哎------”然后，师父就“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整瓶，1.5升的那种。

将拿一瓶矿泉水递给我，史半仙自己打开可乐喝了一口，很爽快地“嘶哈”了一声，对我说道：“跟曹老师聊得怎么样？他很睿智，是咱们这里的智囊团第一智囊。”

说完，史半仙指了指矿泉水瓶对我说：“您喝水，我给您介绍下公司吧。哎呀，哈哈哈------忘了跟您说招募您的小插曲。这个事情真是太搞笑了。刚开始老板提出来要花一百万招募一名道士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明白啥意思。就之前跟我一起去的刘清源，她直接就找老板去了，指着老板的头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哎呦，不是要说这个，这个不重要，老板要花一百万招募道士的消息发出去之后，我的天，就酝酿了三天，我滴个乖乖，第二天就收到八十多个简历，一水的道士证，你猜，这些道士里面有多少假的？”

我看着史半仙夸张地侃侃而谈着，眼神懵懂，不太明白他说话的意思。至于原因，第一、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道士要下山，难道他们的师父都允许他们下山吗？师父跟我说过：“修行要循序渐进，山下修行最难，错综复杂，尤其魔道中人，最怕山下，身不由己最可怕，道心易断。”第二、我不清楚一百万究竟是个什么概念，只知道师父在对面洗浴中心的老相好需要200万，这需要我在这里至少干两年的时间。第三、就是道士证是什么我不太懂，从记事开始我就是道士，从未听过道士证的说法。更加不明白的是，假道士，究竟是怎样的道士？师父曾经跟我说，现在世间的道士，十个有九个假的，还有一个修的是假道。

不过，史半仙并没有理会我的无知，猛地一拍脑袋，他大声说道：“七十多个，直接养活了一个办假证的。我滴个乖乖，你可不知道，那几天光面试就把公司几个高管给面吐了，没有一个让人稍微满意的。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起来我这个半仙，哈哈哈------”说着，史半仙似乎是有一些骄傲又有一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瞒你哈，我研究《周易》也有个十几年了，虽然说不上百算百准，一般算出来的差别不会太大。这次找你就是我算的，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宿吉。还有啥来着------你等下哈。”

史半仙不好意思地从自己口袋里翻出手机，点击了屏幕上的一个APP，仔细地翻起来，翻了好一会儿才又放下说道：“哎呀，你看我，都忘了要跟你说啥了。我要说的是，我算出来西南方向之后，而且距离很远，大概距离我当时也不知道看了那里，反正最后确定是徐州这一片儿。子房山可不好找，没有道观。他们几个来了，都跑去宝莲寺上香去了。也不知道曹老师是怎么找到子房山的，这一段儿可搞笑了，对了，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

史半仙继续正了正身体，仿佛椅子妨碍了他，站起身手舞足蹈地说道：“曹老师是几天前去的山上，走到半山腰，看见一个寺庙，庙门口有一个老和尚。他就跟那个老和尚聊。具体聊了啥我不太清楚哈，反正就是曹老师说自己像开悟了一样，醍醐灌顶。回来跟我们说，他前世是达摩祖师在中国得法的唯一弟子，被尊为禅宗二祖的慧可转世。那个和尚来了当天就被请走了，据说是老和尚跟老板说他前世是一头猪，只是因为这头猪死后喂养过饿死的梁武帝萧衍，而梁武帝感念恩情，赐给他三世繁华。你说搞不搞笑，梁武帝信佛，主张全素食的，他竟然说梁武帝感念吃猪肉的那头猪。”

轮回之说，在道家早期是没有的，师父跟我说过，我魔道中人不信因果，命魂灭亡后三去向——夺舍、附灵、投胎。夺舍，是用自己的意识强行霸占他人或其他动物的躯体，有脑子的躯体；附灵是意识附着在没有生命的物体或者没有脑子的生命体身上；投胎，则是一些天地二魂修炼不够的，只能去受精卵里藏起来。

史半仙说的，我大概明白，小糊涂的师父在子房山虽然隐居，但时常有人到庙里添香火，很多人会跟他聊几句，都传言他能看到前世今生的姻缘，说的头头是道。那梁武帝或许真饿极了，吃了猪肉也说不定。至少我师父就跟我说过，我记得他一边大口大口撕咬着羊腿，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子房啊，你记住，别信和尚吃素，也别信道士念经，人饿极了是什么都吃的，连人都吃，又怎么会不吃荤呢？再有就是这些个经，有文字的都不是经，经是写不出来的！”

直到今天我都没有理解这两句话，因为我没有饿过，然后就是虽然每天念经，但不知道念经用来干什么，只会念，没用过。

“哎呀，又跑偏了。总之曹老师搞了一个乌龙，被老板训了一顿。他也生气，至他觉得和尚跟道士没啥区别，或者曹老师觉得和尚更好一些。我没有别的意思哈，我是佛道双修的，但我更喜欢咱们道教的东西。哈哈------”史半仙说着，似乎是口感了，喝了一大口可乐，继续说道，“总之，曹老师不好意思地送老和尚回去了，这个活就派给了我。我听老和尚说山上有个老道士，那个老道士有点儿道行。应该就是你师父了。哦，我还不知道，你希望我之后，希望大家之后怎么称呼您？子房大师，还是子房先生？再或者子房道长？”

“我不是道长，就叫我子房就行。”我想着，大家比我的年龄大，就想着师父通常就叫我子房，便回答道。

“那怎么行，那以后叫您子房道长吧！”史半仙说道，脸上堆满了笑。

“我不是道长，那就------叫我子房居士吧，如果非要加个啥。”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加什么称谓，我是没有所谓的。师父跟我说过，名字和道号啥的，都是虚幻的，闭上眼睛，你脑海里能够记起师父，从来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或者只是一堆肉，顶多加上心里头的一点儿情感。而我对于这些人而言，或者这些人对我而言，或许连情感都没有，只剩下一堆肉和一个名字。

正这时候，一个打扮得非常时髦和正式的女人走了过来，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来，冲着我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来晚了，子房道长是吧？”

“我是子房------居士。您好！”我连忙站起身回应了一句。

“您稍等，我马上就回来，实在不好意思，太忙了。”那女人说完转头跟史半仙说道，“老纪，你跟子房道长先聊一会儿，我马上过来-------五分钟。”

“行，您先忙！”史半仙回应道，笑容很灿烂。

“这位就是咱们人力资源部的石总。”等女人走后，史半仙突然一本正经地微笑着说道，“那么，接下来，跟你介绍公司！咱们公司成立于2012年，至今已经有十二年的历史。对于一家管理咨询公司，这个年份并不长，甚至很短，但是，我们在短短的十二年世间，就网络了中国知名大厂的数十位行业专家------”

说实在话，对于公司的介绍，听不懂。糊里糊涂地听完史半仙的介绍，得到了三个信息——第一、石总很八卦，喜欢算命，史半仙让我一会儿可以多聊一些风水命数；第二、刘清源很八卦，喜欢算命，史半仙让我给她算一卦；第三、老板很八卦，喜欢算命和论道，史半仙让我多夸一夸老板的高瞻远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