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走近一看，可卿手上拿着一根三尺长的白麻布，这是早上出发前奶奶塞进去的。

奶奶的意思，可卿虽然入了王家，但依然不否认她秦家的身份，秦业虽然只养了五年，依然是父女一场，如今秦业遇难，可卿也当戴孝。

这句话没有当面说，却是让可卿自便，如果可卿愿意，这就是孝布，如果不愿意，也可以是抹布。

王阳一看，心下已是了然，再看可卿，一边笑着一边眼泪又是簌簌落下。

“王家的恩情，此生无以为报！”可卿来到屋外，对着王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我刚刚问你，我现在要做什么，其实就是这件事，想请你回家帮我带一条麻巾来。没想到，家人竟如此体贴！”

可卿爬起身来，把衣被收拾妥当，对王阳说，“阳哥，还要请你帮我做件事。”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请字，要做什么，你直接说就是。”

“当日遭劫，我在这荒山上跑了许久，但越跑越是心酸，最后又返回去了......”可卿回忆起当日，语气里依然满是惧怕。

“父亲被烧的地方是在路中间，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父亲死后还被车碾马踏，所以当晚我等到半夜，撕下衣服掘起遗灰才走。”

王阳不禁凛然，在古代，忠孝之道固然是最高价值，但秦可卿绝境之下还有如此孝心和胆气，依然让他无比敬佩。

王阳神色有点古怪，“你一直带在身上吗，包括这些天？”想着可能跟秦大人一起睡了这么久，王阳感觉有点奇怪。

“没，昨天见你之前我已经埋在一个隐蔽之地了。”秦可卿没好气瞪了王阳一眼，“如果你那天不收留我，我会带着父亲的骨灰一起跳崖。”

语气平静，却带着无比的坚定，秦可卿身上的勇敢和聪慧让王阳再次感慨。

“可儿，天色还早，我们去一趟，先让秦.....岳父大人入土为安吧！”王阳想了想，还是改了称呼。

“呸！”秦可卿啐了王阳一口，拿起头巾出去了，转身时那一抹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王阳知道此事也非同小可，把牛拴在一片草地上的树上，从小屋里拿了一把铲子，跟可卿隐藏行迹，连小路都不走，一路沿着路边的林子中穿行，慢慢朝着那天相见的地方走去。

从小石屋过去大约三里路，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地方，秦可卿查看了方位，从一个小石堆里拿出了一个包袱。

王阳环顾四周，选了一个向阳之处，秦可卿戴上孝巾，一起安葬了秦业。

王阳陪着秦可卿磕了头，拔了一颗小松苗，手植在圆丘之上，算是做了记号。眼下既无财力，又要低调行事，圆坟立碑只有待以来日了。

“这半年要辛苦你了，待风声平息，就可以回家了。不要害怕，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

王阳和秦可卿再次回到小石屋，向远处眺望，依稀可以看到那颗小松苗的影子。

“跟那天的经历相比，现在没什么值得害怕的。”秦可卿此时仿佛完全重生过来，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活力。

“你今天回家帮我带一些针线来，我想学学奶奶的手艺，也可以打发时间。”打开奶奶带来的被褥，虽然不是很名贵的绫罗绸缎，但被面的绣工也让两人暗自咋舌，这手也太巧了！

王阳当即答应，取出一块杂粮饼来，两人一起分食，就着山泉水，却是异常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