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南宫将军安然无恙的消息后,南宫珣微微松了一口气,那细微的神情变化虽稍纵即逝,却难以逃过陆子衿敏锐的眼睛。
南家军大获全胜,他那颗一直悬在胸腔里、饱受煎熬的心,终于缓缓落到了实处。
北漠十万悍卒骤然压境,突袭雁门关。
南宫珣的父亲多次向最近的原城发出急切求援,可朝廷却似那无情的坚冰,不准许调兵驰援,打定主意放弃雁门关。
远在齐州的他,听闻此事后,心急如焚,往父亲的所在之处赶。
奈何此三日之路,仿若穿行无间炼狱。
沿途北漠杀手,如鬼魅潜行,屡施袭杀,致其举步维艰,行程延宕至今。
陆子衿与卜一疾步上前,将他搀扶至桌案前坐下。
南宫珣勉力抬臂,双手抱拳,然臂力衰微,仅能虚握半拳。
“在下南宫珣,承蒙姑娘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昨夜唐突之处,望姑娘宽宥。” 其声喑哑,言辞恳切。
“无妨。
公子,身上负伤多处,昨日我已处理伤口并予包扎,你的衣衫因破损严重,已然无法再穿,便都舍弃了。如今为你换上的,是崭新的衣物。
南宫珣微微垂首,这时候才惊觉自己仅仅身着明显不属于自己的中衣。
刹那间,一抹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脖颈,如同天边绚烂的晚霞。
陆子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窘迫,宽慰道:“我是医者,在我眼中,并无男女之别……
而你身为江湖儿女,理应不拘泥于这些细微末节。
外衣待你用完饭后,我自会为你制作。”
昨日的混乱匆忙过后,仅仅来得及缝制出中衣。
话说到这般田地,南宫珣也深知无法再作推辞,只得红着脸,嗫嚅着道谢。
陆子衿素手轻抬,将一汝窑青瓷杯置于南宫珣跟前。
南宫珣抬手虚扶,见杯中盛有澄澈之水,详观之,有絮状通明之物。
“喝完。”陆子衿轻声道。
南宫珣暗自运力,紧握杯盏,方至唇边,一缕清甜花香味幽幽袭来,令人心醉。
饮完后,身上酸软之感仿若顿消,身轻体畅。
抹云面色不豫,嘴角下撇,端粥而来。
她心里犹记得,南宫珣昨夜持剑挟持自家小姐的事。
卜一在陆子衿的眼神示意下,上前欲给南宫珣喂粥。
南宫珣轻轻摇了摇头,薄唇轻启,说道:“多谢,我自己可以。”
“请自便。”
陆子衿见状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后,就低头自行用餐。
南宫珣拿筷子的手颤抖得将粥洒了一桌。
他放下筷子,用调羹一点一点的舀到嘴边,果然洒不出来了。
姓南宫,北漠人追杀,中了冥毒,几次醒来闹着要下山,除了血亲天性,还能会是什么。
陆子衿余光观察着他,举手投足间,一咀一嚼之际,皆透出矜贵之气,丝毫不见软弱和局促。
两人默默相对,面对面地享用着早膳,只有偶尔轻微的咀嚼青菜脆脆声。
突然,陆子衿冷不丁地问道:“南宫将军是你父亲?”
南宫珣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片刻怔愣后,轻声应道:“嗯。”
南宫珣手指蜷了又蜷,“请问姑娘府上是?”
刚刚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又躺在了软榻上。
目之所及,发现这里的家私器具都很是讲究,有些小物件一看就是找工匠定制的。
尤其是刚刚那个出自官窑的汝窑青瓷杯,更让他确定了眼前这人应是官家小姐。
“户部尚书陆远道正是家父。”陆子衿并未遮掩,直接自报家门。
南宫珣眸光一惊,问道:“你还有其他姊妹?”
“没有,我父亲止我一女。”
南宫珣神色复杂,震惊之余还有些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