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笑骂着说道：“你个促狭鬼，天天就惦记着吝啬鬼兜里的那点银子。行吧，今天也是个特殊的日子，咱们出去吃一顿也是应该的。”

小舟回过头来，欲言又止。如意一听石头说完，立刻接茬道：“聚仙楼我可听说了，那的饭菜不错，更绝的是，还有歌舞可以助兴。”

“你他奶奶的，上次你就说知味斋牛肉好吃，花了老子三两银子，今天这三身破衣服又花了老子二两银子，现在又提什么聚仙楼，你是觉的老子天天屙的不是屎，屙的是银子么？”

“那小爷我和石头的银子不放你那了，给我拿来，我俩去吃去。”

小舟心里权衡了下，还是觉得跟如意翻脸的弊处大于益处，又换上一副笑脸：“如意你着什么急，我又没说不去。咱去了就要三个菜，剩下的馒头米饭管饱。”

虽然如意嘴上一个劲的说没问题，保证这次一定不超过三两银子，这样的表现反倒让小舟心里更是担心。

燕京三大销金窟之一的聚仙楼，坐落于城南的中心偏左一些，占地五十多亩。门楼高达三丈，一左一右两座憨态可掬的青石貔貅。门口站的两列迎客伙计，一水的青衣小帽打扮。

小舟和石头看着气派的门楼有些踌躇不前，如意一马当先，“怕啥，咱是来花钱当大爷的，跟着我。”说完直奔门口而去。门口迎客的门童见三人年岁不大，穿的还破破烂烂，而且还没有车马随行，顿时一脸的鄙夷，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跑这来要饭？赶紧滚远点。”

小舟和石头脸上齐齐露出怒容，正准备上前给这不开眼的门童开开眼，却被如意伸出双臂拦在了身后。

“啪”的一声，那门童脸上顿时显现出来一个五指手印，如意伸手一指门童，慢条斯理的说道：“狗东西，张大你那狗眼好好看看，小爷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要饭的。”

挨了一巴掌的门童这个时候态度反而立马变的卑微了起来，如意这气势像极了那些纨绔子弟，一下子让他吃不准起来。京城这地方藏龙卧虎，说不定会有哪家权贵的纨绔家里管的严，化了妆出来花天酒地，自己要真得罪了这些子弟，先别说自己在京城还能不能待下去，小命保不保的住都是个问题。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几位公子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您几位里边请。”

“嗯，这还差不多，给小爷我们找个清静点的包厢。”反正不是他花钱，如意干脆一装到底。

小舟此时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只觉的如意这次的表现可以打满分，和石头跟在如意的身后，趾高气扬的迈步往里走，见过了楚王府的布置，进去后倒也不觉着这聚仙楼里如何如何的奢华。

穿过聚仙楼门口的一条小径，引入眼帘的是一片的偌大园林，里边小桥流水，假山堆叠，各种奇花异草，最中间是一座硕大无朋的荷花池，池中出水而建一座平台，围绕着园林的四周建有五层环形楼阁，每一层有百余间包厢。如意他们被引到了第三层的一个包厢，包厢内靠窗处是一张桌子，一名侍女就在桌旁侍立。还有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正坐在一架古筝后，向着几人行礼。

看着包厢内部的陈设，小舟这时候的感觉已经由之前的“爽”变成了“虚”，意识到好像又着了如意的道，无奈下只好硬着头皮坐在桌旁，紧张地看着如意接下来的表演。

“三位公子，本楼的宴席您看需要哪种？”那婢女一边帮三人斟茶，一边问道。

“你给我们介绍介绍，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如意正探头看着窗台的景色，听婢女说话回过头来说道。

小舟和石头这个时候也唯如意马首是瞻，毕竟俩人进出这种场所的经验没多少，如意貌似比他俩的经验要丰富不少。

“本楼一共有五种宴席，规格从低到高分别是菊花宴、荷花宴、梅花宴、兰花宴和牡丹宴，还有一种顶级规格……”

“菊花，就菊花。”小舟慌忙拦住婢女的介绍，深怕如意选牡丹跟顶级。

“行吧，就听周公子的吧。”如意早就打听过聚仙楼的价格，知道菊花宴也够小舟喝一壶，反正都是他自己选的，到时候也赖不到自己头上。

“各位公子先请喝茶，菜品马上就来。”说完这婢女走到窗口，伸手将旁边放置的一枚写有菊花二字的藤球顺着窗外的一根管子投了下去，几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这小球滚往何处。

还没等三人杯中的茶喝完，只见房门大开，一排身穿菊黄抹胸头戴菊花发饰的侍女手端托盘鱼贯而入，每个托盘中盛放着一个菊花样式的明黄色瓷盘，每道菜品被放到桌上时，之前屋内的侍女都会轻声介绍一番，不多时，整个酒桌摆的满满当当，细细看去，所有盘子的摆放最后组成了一幅菊花图案，之前那帮侍女递上菜品之后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小舟几个惊叹于这帮侍女的训练有素，即使是在楚王府里那些当差的侍女，也不见得有这帮侍女的麻利。如意也暗暗乍舌，光是一个最低等级的菊花宴就这样，那可想而知最高规格宴席有多么的不可想象。

那侍女在一旁燃起了一炷不知名的香，随后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气就充满了整个包厢。面容姣好的少女也轻舒玉指，弹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小舟此刻似乎也忘记了来自荷包惨嚎，完全沉浸在了享受之中。

突然间外边的一阵嘈杂声传来，夹杂着几声女子的抽泣，让正在兴头上的三人有些不爽。小舟本是好事之人，立刻就开门走了出去，想要探个究竟。

刚一开门，一个不知名的物体从小舟眼前飞过，好悬就砸到小舟的脑袋，把小舟吓出一身冷汗。

“你奶奶的，谁他妈的乱扔东西？差点砸着老子。”

等小舟骂完了才看到，隔了三个房间的过道上，一帮家丁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富家公子，那富家公子一脚踹倒了跪在地上的一个老者，一个妙龄女子则是哭哭啼啼的扑向老者。

“妈的，哪里来的小杂种，瞎吵吵的打扰老子办事。”那富家公子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小舟后，嘴里也不干不净的骂着。

小舟自打见识过黄天官和苟光耀这些纨绔子弟之后，内心深处就对这种人深恶痛绝，再加上今天又亏了好几两银子，气还没顺过来，又差点被砸到脑袋，那心里的火山瞬间就爆发了出来。但他也知道对方人多势众，就站在门口指着富家公子一顿好骂。

“你他妈的才是你爹不知道跟哪个长毛畜生勾搭完了生出来的野种。穿上衣服也是畜生里边的数，老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你这么个倒霉的恶心玩意。你赶紧回去问问你爹，你亲娘现在在哪个野地里蹲着等喂食呢？去晚了可能又给你生个弟弟出来。”

富家公子名叫江利佑，他的父亲江有道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录事，后因家族联姻，靠着女方娘家的关系，当上了尚书省掌管水利的水部郎中。近些年瀚水流域泛滥，上头多次拨款救灾，着实让江有道腰里鼓起来不少。

这江利佑也从小不学无术，现今家里陡然而富，自然而然就沾染了不少坏毛病，聚仙楼这地方自然也就成了江利佑常来消遣的地方。

那正在抽泣的妙龄女子原本是聚仙楼中一个包房的普通侍女，已经许配了人家，只等年后挑个吉日就要过门。结果有一次被江利佑吃饭看上了眼，死活要娶回去纳个小妾，放话给三天思考时间。今日正是三日期满，那少女的父亲赶来想要跟江利佑求情，不曾想被这恶少打出门外，正好让小舟看个满眼。

“小杂种你找死！给我弄死他。”跋扈惯了的江利佑哪里受过这种气，立刻指挥着手下众家丁就向小舟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