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他与次白和我自小相识,关系亲近,但作为医官之长,如此推脱,只怕会让其余臣下猜测缘由而效仿,如此军中形成推诿之风,必然不利奖励军功。
“承蒙王之重用,臣感恩不已,领赏而谢王。”沧司答道。
我见室中一名女子身着营中新置办医者长袍,而气质不同。
“医师可是方入我营?”我见她模样清秀,而眉眼似有似无地常带笑意。
她有些生疏地行礼。
“拜见王,小女名为云霭,是今日方应荐入营之医师,承蒙沧大人照拂将要回住所,今日礼数不周还望王多加包涵。”
“免礼,军中并无繁冗礼数,云医师今日劳顿,便好生歇息吧。”不知为何,我对此医师之名有些在意。
云霭答是而随侍卫离去,我询问沧司道:“此女便是昨日你托次白于夜中告知我的那位不明身份的医师吧。”
我于桌旁坐下,示意次白一同落座,我端起茶水饮用,军中诸物不及宫中。
“是,据打探难以查明其身份,且究其医法却是闻所未闻而疗效极佳,好似玄术。”
“若是能为我军而用,必然有奇效,只是不知其是敌是友,又是否为妖孽。”次白说道。
“但兄长惯来行事保守,如今将此人纳入营中应当同我一般考量,试探能否为我方所用,且不能让其成为对方助力,应当笼络才是。”
“她与我曾斩下那黑熊妖是极为不同,你已去上清探查过一番,应当知晓。”我执笔绘下那女子相貌,看不出异样。
“若是妖,总会有特别之处,尤其曾遭地府侵蚀者。”
“是,此女颇有上清之气,或是得尊者之道,据神录记载,上清曾为尊者栖息之所,但那黑熊妖则源于云来,气息截然不同。”
次白平日与我私下更为亲近,而沧司虽为次白之兄,与我们自小相识,却与我疏远些。
沧司随父姓而次白随母姓,此二姓为东国大族,与王族也有千丝万缕联系,沧司性情更像父亲而颇为冷静。
“沧医长,你如何看?”
闻言,沧司垂眸而眸色深,若沉思。
其湛蓝长袍不染纤尘,已是诸多贵女心中所属,却至今尚无婚配,只以为国效命推脱。
次白虽如其兄一般,气质出众而俊美如铸,而众人皆知他与我关系,已是默认次白婚配。
他们虽容貌相似,却截然不同,沧司容颜及性情皆显得淡泊,而从来不见何事何物能让他流连,事物尚且如此,更莫要说伴侣。
“王所言极是,而臣之思虑与白相同,暂且观察她一番,若是有助力便再好不过。”
又与沧司谈论些军中医者相关,我等便告辞。
“时辰不早,今日便告别医长,若是有事可如往常速递消息。”
“是,恭送王。”
我点头示意而起身,次白随我一同,一如往常行至帐外,天空湛蓝而阳光有些刺目。
我蹙眉而对次白说道:“白,昨日你随我去那收养病患之营,所见所闻皆为伤员,即使极好的医者也无法治愈伤者,唯有和平才是良药。
我一如既往每日训练,训练毕而擦拭我剑时,其光亮不减从前,即使我安慰自己此剑上所染鲜血皆为敌军,我从不伤及百姓。
但转念一想,即使为敌军,也有亲人与爱人,若非此争端,又如何会抛洒鲜血而付出生命?”
战事大捷,我手下的士兵皆受鼓舞,即使受伤也对我充满敬佩,以扞卫国家为荣誉,若是不出意外,敌国投降也是早晚之事。
每当凯旋归来而敌军残兵败将窜逃,战事结束,我清洗那铠甲之上的鲜血,有些已然干涸,而其主人的亡灵已归于地府。
即使为敌军,他们也非发动此战之人,上层的对抗,是否必然让下层军民受到如此代价?
有几次,活捉敌军首将或领队,而其为国之荣自戮,其余俘虏若丧家之犬,绝望至极。
我从不愿战事兴起,那些军民的赞誉与敌人的恐惧不过是身外之物,不知为何,我总以悲悯之心看待这一切。
次白俊秀的长眉微蹙,眼神温柔又带关切地看向我。
“王可是在忧虑这天下?”
我叹了口气。“或许是吧,但也不尽然,次白,等战事大捷,同我去上清山吧。”
“好,上清山之气清,王从前便喜那处安宁之地。”
我颔首,闭上眼,回忆当年年少去那上清时所见景色,可触目皆是一望无际的硝烟与战场,浓厚的云层压的人透不过气。
胸口处传来疼痛,这情形并非我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