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司马谦也默默抬眼,安静凝视着他。
两个邪剑仙饲养员也暂时将郁气丢开,平和又愉快地看着诸葛琮。
诸葛琮释然地轻笑起来。
【管他们恨不恨我呢。】他想着,【是过去我自己谋略带来的苦果也罢,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也罢。】
【至少在这一刻,再度团聚的喜悦是真切的,这就够了。】
【左右我在查明真相后也要退隐江湖之中,前尘往事尽为过眼云烟,他们的想法早已不再重要了。】
【我已得刘禹这一知己挚友,也已辅佐他成就如此难得功业,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在刘禹拍手起哄声中,他满饮了手中烈酒,随手将杯子丢在桌面上。
也将最后一丝芥蒂、最后一丝牵挂彻底丢了下来。
念头从未如此通达过。
“再来一杯。”
阿琮笑着地对刘禹如此说道。
*
诸葛琮似乎喝醉了。
他一向严于律己,不喜欢这些令他神经麻痹、丧失理智的东西。
可如今似乎实在是心情好,又摆脱不了主公的频繁劝酒……
于是,堂堂汝阴侯,竟然也变成了一只醉猫。
……好在周围清醒的家伙也不多了。
哪怕是荀清、司马谦这等注重礼节的人物,也被刘禹硬生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劝进去了两杯酒,面红耳赤晕乎乎地扶着额头靠在柱子边假寐。
文士武者乱糟糟地睡成一团,最先倒下的亓官拓更是被压在很多人身子下面,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只余一只手在外面垂死挣扎。
刘禹意气风发地站在桌案上,环视自己打下的江山,仰天大笑。
笑了一会儿后,他又哼哧哼哧弯腰,想把诸葛琮拉上桌子陪他一起笑。
诸葛琮尽管醉酒,那脸色也是苍白的,只有耳根微微发红,黑瞳有些茫然。
刘禹努力了半天也没把他拉上来,只得自己气呼呼地又爬下来,坐在了诸葛琮身边自斟自饮。
诸葛琮似乎低声说了什么话。
刘禹没听清,下意识“嗯?”了一声,凑近去听。
诸葛琮将他推开,无意识地皱着眉头,带着些抱怨道:
“……虽然已经释怀,但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你说,他们这群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是刘禹第一次听到他抱怨,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带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八卦心继续听下去。
只听诸葛琮接着道:“现在他们总是要骚扰我,一直不让人安生……明明以前连跟我好好说句话都不行……”
“怎么这才过了区区七年,感觉什么事都变了呢?”
说到最后,诸葛琮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刘禹陷入深思。
他咂摸着口中的酒味儿,带着酒后的迷蒙,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们以前都比较害羞,不想惹你生气呢?”
诸葛琮:?
酒精确实会令人思维缓慢。
至少诸葛琮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刘禹在说什么。
他顿时绷不住了,笑道:“你别打趣,我在认真跟你说话。”
刘禹也乐:“谁跟你打趣了,我就在认真分析啊。”
他指着诸葛琮的脸,笑道:“你这家伙,从小到大都是个坏心眼儿的。伪装个什么天赋不好,偏偏要选读心。”
“他们一贯对你又敬又爱又怕……效忠前还没什么,一旦效忠后知道了你的假天赋,可不就是要吓一大跳吗?”
“哈哈哈,偏偏你这家伙性格也寡淡,只顾着忙自己手头的事,不喜欢跟人开口解释,所以大伙儿都觉得你不近人情……我可是替你解释过挺多遍,他们都说我胡扯……”
“哈哈,对,就是你这种表情,看上去就很庄重严肃,下一秒就要拔刀杀人……啊对对,就这样就这样,哈哈哈!”
“这一来二去的,哪怕是神仙也得被你唬住,不敢轻易靠近你……”
“他们啊,就是太在意你、太敬仰你。因为在意你的看法,在意你的情绪,所以才不敢轻易凑上来,害怕在你面前出丑……”
刘禹说完又咂摸两下,表情有些微妙。
“……嘶,怎么越分析越觉得有点儿古怪,怎么感觉……”
“不过算了,哈哈哈,这也就是我的看法,具体如何还得你日后观察一二,反正以后日子还长……”
诸葛琮忽然道:“我不会在雒阳呆太久。此番调查完毕,便要彻底归隐。”
刘禹大惊失色,立刻抱住诸葛琮的胳膊不撒手。
他声嘶力竭道:“仲珺!你、你——”
“——仲珺虽有隐退之志,独忍弃寡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