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二十六年冬。
马车之上,容彻紧闭双眼,直到马车停驻,他的身子受到摇晃,才如梦魇初醒般,睁开双眼。
“王爷,到万佛寺了。”萧展推开车门小声提醒。
昨夜王爷到了校场,几乎是一夜未眠,直到知道佳荔小姐的事情,马不停蹄赶来万佛寺的路上,他才得以在车上小憩片刻。
容彻扶着额头,若隐若现的梦境,让他止不住的头疼。
他下马车,思来想去,从车内拿了弓箭。
萧展与之进去。
今日的容彻,是来算账的。
萧展忍不住瑟缩一下,也不知是大雪导致的冷,还是看到了容彻那张臭脸。
还未到禅房。
隔着老远,容彻便看到了在屋内争执的几人。
其中一人,与意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容彻站在树下躲雪,知晓一切都是意蕴的长姐捅出的篓子,于是心中起了杀意,握紧手中弓箭,毫不犹豫的搭箭拉弓。
“王爷,太子妃放她离去,您为何要动这个手?”
萧展的手搭在容彻拉弓的那只手上,欲想制止。
容彻却毫不犹豫的放箭。
随后回答:“放她回去,犹如放虎归山。”
射中后,他将弓丢给萧展,随后大步朝着意蕴的方向走去。
显然,意蕴看到容彻来,十分惊讶。
容彻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徐司沉见状拉住意蕴的另一只手,随后开口:“别走。”
容彻显然来了脾气,手倏然用力。
可当看到意蕴因为疼痛而蹙起的眉头时,他却又失了力;脑中记忆不断闪过。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在心中喃喃。
看着徐司沉抱住因为脱力而险些摔倒的意蕴,他有些醋意,可方才闪过的画面提醒他,不能胡作非为。
于是让萧展上前劝意蕴过来。
萧展到徐司沉跟前,开口提醒:“徐大人,我家王爷已经知道佳荔小姐的一切事宜,有些话,王爷想单独与太子妃说,请您松手。”
萧展的话,让意蕴心中一惊,同时也让徐司沉心下一沉。
意蕴从徐司沉怀中出来。
走到容彻身边,开口:“我随你去。”
上了马车,他本能的将意蕴压于身下,想啃咬她,问她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狠心,将佳荔送给徐司沉都不送到他这个亲生父亲的府上。
可看到她抗拒狰狞的脸时,容彻再一次被一些记忆刺激的头疼。
他松开了手。
问她:“为何你,如此不信任我,我不是皇兄,不会害了自己的孩子。”
他双眼微红,极力克制了心里那股气。
既然容彻知道,意蕴也没有道理再瞒着他,干脆摊牌,道:“睿王是手握兵马的大将军,我是太子妃,未来终不同路,你总要娶妻,我的佳荔,不能为人当庶女。”
就算是睿王府的庶女,待睿王娶妻后,她的佳荔还是会过不好。
“若我说,不会呢?”他反问意蕴。
意蕴不大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歪着头看他,等一句明确的答案。
容彻笑了笑,说:“我不会娶妻。”
意蕴冷下脸。
男人变心比翻书快,誓言也只在爱时作数。
她不相信。
而观察到意蕴的神色,他又一次开口:“我给你一个天下,但前提是,你要留在我的身边。”
很显然,前些日子她说的话,容彻认真考虑了一番。
意蕴犹豫一下。
正想说佳荔的事情。
容彻再一次开口:“我不会将佳荔抢回来,我知道,你欠徐大人的。”
方才,佳荔与徐司沉分离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上演,无论是佳荔还是意蕴,都恨毒了他。
故而他先开了口。
“你说真的?”她微微惊讶。
意蕴觉得,以容彻的性子,他会发疯,会不顾一切的将孩子抢回来,没想到,如今事情败露,他竟如此心平气和。
容彻点头。
马车到了太子府。
容彻看着她下车、入府。
过后,他对萧展开口:“去请辛嫔来一趟吧。”
睿王府内。
容彻问一旁的辛嫔:“父皇体内的毒,到何种程度了?”
辛嫔心尖颤了颤。
随后撒谎:“睿王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会给陛下下毒?”
容彻冷下脸,问她:“你一直都在膳食中放毒,难道不是吗?”
辛嫔惨白着脸。
不等对方回答,容彻再次开口:“本王没工夫看你演戏,今日叫你来也不是想兴师问罪,而是让你加大剂量。”
此话从睿王口中出来。
辛嫔又一次震惊。
隔了许久,她才磕磕绊绊的应下。
一年多以后。
承泽刚满两岁,正是能说话的时候。
皇帝的身子却已经垮下。
意蕴见势不对,去皇宫求了道圣旨。
当意蕴回太子府当日,容彻便被召进了宫。
只是这一次,他时刻关注皇帝的身体,在皇帝召他入宫的那一刻起,他便吩咐萧展让底下人去集结兵马。
容彻金冠束发,又穿戴红衣。
看着主殿内挂着的凤冠霞披。
容彻笑了笑,这一年多以来,那日马车上的梦境日渐清晰,总归是要坐上皇位,这一次,他要坐的名正言顺。
也不想再误伤萧宴。
入了宫。
皇帝内侍王公公出来接待。
看到容彻穿了件婚服,吓得瞪大了眼,立马拉住容彻的胳膊劝:“殿下,陛下垂危,您此时穿婚服,怕是不妥。”
容彻拍了拍他的手,交代:“王公公,等会儿入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您应当清楚,若是做的好了,您的福气还在后头。”
说完,他撇开王公公的手,径直往殿内走去。
王公公被吓得愣住,随后想出去。
却被萧展带人拦下。
不知何时,皇帝寝殿已经被容彻的人全部围住。
入殿。
龙涎香的气味熏得容彻蹙眉。
他跪于榻前。
“父皇,儿臣来了。”他声音幽幽,在殿内萦绕,又清晰的落入皇帝耳中。
皇帝撑起身,隔着床幔,看到了容彻一袭红衣。
“逆子!”他将手边的竹简扔到容彻跟前。
容彻捡起竹简,也不与皇帝演戏,直接起身。
“父皇,儿臣求父皇册立儿臣为皇太子。”
他撩开床幔,将竹简放到了皇帝的手中。
皇帝气的面色涨红,指着容彻,问:“逆子!你是要造反不成?”
“来人,给朕拿下这个逆子!”皇帝冲殿外大喊。
可回应他的,只有长久的沉寂。
“父皇,当年儿臣幼时入水,确有真凶,可父皇怎得确定,那个凶手就是容嫔,而不是自导自演的容启呢?”
容彻开口,当然这句话是胡诌,可却戳中了皇帝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