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中此时空空荡荡,并无旁物,黄鹤侍立一侧,拨弄鱼食,见他来了,便打了声招呼,黄云俯身一礼道:
“太爷,不曾打探出什么来,那贾琏许是心机深沉,或是提前得了吩咐,对林思衡的打算只字不提,只推说那厮如今整日里在林如海家闺女跟前讨好,孙儿有意再与他结交一番,先回来报与太爷知道。”
黄鹤闻言笑道:
“哦?竟真这般说?莫不是那位林家小姐果真是仙女下凡?引得这位雄心勃勃的年轻伯爵出不得温柔乡了不成?”
黄老太爷也呵呵笑了两声:
“他如今这般年纪,若说相中了哪家姑娘,那倒不稀奇,要不是他的手段太狠太快,叫人拿捏不准,老头子也想挑个你们的姐姐妹妹嫁过去,便是做个妾室,也不算折辱了。
只是若说他果真沉醉到温柔乡里,老头子我却不敢信。若果真如此,岂不辜负了林如海对他多年教导?
之昀那孩子留下的东西,可都定下了?”
黄云面带笑意道:
“已定下了,咱们家得了三成,只可惜长河之前被那林思衡打了一阵,如今不太得力,不然还能再多占些。”
“嗯,三成已够了,各家总得都拿些好处,才能绑在一块儿,等回头之昀的案子判了,家眷咱们也替他照料些。
这位靖远伯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各家都没反应过来,前一日还在桌上吃酒,后一日之昀便被他拿了,千万大意不得哟。
他如今不动作,许是见着拿了之昀后盐业动荡,一时心生忌惮,却又不是个肯就此放弃的性子,估摸着在想什么法子,迟早是还要再有一番动静。
江家那头,最近也别逼的太狠了,若真叫少元那孩子投了过去,也是个麻烦。”
黄云眼神一厉道:
“他怕是没那个胆子,投了那林思衡,未必有多大好处,得罪了咱们六家,却要叫他生死两难!”
黄老太爷闻言不置可否,只是又多问了一句:
“这个月的船,出去了没有?”
黄鹤便答道:
“太爷放心,已运出去了。”
黄老太爷便满意的点点头,思来想去,自觉已并无什么不妥,暂且放下心来,又抛一把鱼食扔进池中,引得群鲤来争,搅得周遭荷叶摇摇晃晃。
午间的日头照射下来,带来融融暖意,阳光映射在亭柱上的那副对联上,点出斑斑金漆,池鱼忽散忽聚间,便是江南富贵人家的气象。
云、鹤两人正欲说几句讨巧的话,却看见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慌忙行了一通礼数,嘴里说出一句叫人不能理解的话来:
“府衙里有人来报信,那黄之昀在狱中,举告咱们家贩卖私盐,草菅人命,状纸已递上去了!”
一片乌云拂过,朝下方的黄家大宅投下一片大大的阴影,平静了还没多少时日的扬州,又开始生出许多不安的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