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又把一碗黑狗血抹在了那刀刃上面。

随着黑狗血的逐渐抹匀，青年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成了这屋里唯一的光源。

——但是在这黑暗世界里，泄光的地方不应该只剩下他的眼睛。

“宇天明……为什么不救我？”

屋里的青年骤然瞪大了眼睛。

他朝窗户看去，正好看见了那个东西正拉展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四肢长度，挂满了整扇窗户。

长发垂髫下，厉鬼倒立的脸庞也足以清晰可见——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苍白血面！

“我救你大爷！”

宇天明心头一震，登时也恶向胆边生。

他使反手先一把抓起了桌上的桃木剑，然后将之狠狠投掷而出。

但他的右手上却始终牢牢握着那把尖头刀刃。在那把刀刃上，仍然依稀滴落着刚抹的黑狗血……

“啊啊啊！”

女鬼被桃木剑插击脑门，痛呼跳出窗框。

但紧接着就有一道破风声追她而来。正是宇天明打破窗户，只手搭上窗檐，施展横排八步发出的。

见得青年也欺身跃出，那女鬼“嘶”的一声露出狰狞面目，随即伸长前肢攻击。

只是她的攻击还没落下，便再没张牙舞爪的机会。

世界倒转。很快又颠控一下，最后定格在了四周逐渐饱和的夜空。

只一息之间，她便被宇天明斩去了头颅。

绵雨未尽，又是一转眼的功夫，女鬼的躯体就融化作了黑色血涂，逐渐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宇天明淡淡地冷哼一声，然后单手片起一招挥洒乾坤，就将刀上若隐若现的污血全部甩净，只步迈入门槛。

“好生漂亮的舞刀！”

院门外，突兀地站好了四条腿。

在腿的上面，两双眼睛也齐齐地望着却意回头的宇天明。

二人都撑着伞，是一男一女。女人面容姣好，青春靓丽；男人则长着一张目字面型，颧角分明。

宇天明观察着这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的高大男人，居然意外地感到有点眼熟。

而通过声音上的分辨，刚刚正是这个男人如此赞叹了一句。

随即，男人又认真瞅了瞅宇天明手中的玩意，不禁哑然失笑：

“杀猪刀？”

…………

“你们请坐。”

小屋内，宇天明撤去了桌架上的东西，转而点了一根蜡烛来。

在烛火的映射下，桌架边的些许布局也渐渐了如指掌——几张邮戳崭新的贺卡；一部八卦法阵图；一堆瓜果玉琮供奉在高台；以及一个数字时钟正搭着桌角闪着1998年10月01日，23：47……

目字脸男人坐下后，几乎是直截了当地就掏出来一份档案，推给了正在端来一套茶具的宇天明。

而女人则是观察了一下屋子四周，然后拿出一本图谱，自顾自的翻看着。

注意到女人的右手中指上有着一条浅浅的印子，宇天明不露声色地嘴角轻撇，须臾之后也徐徐入座。

坐定以后，青年又取来一个老花眼镜，左手却仅仅搭在档案前沿。

他漫不经心地翘腿直述，话语却直接就让女人面色一怔：

“档案上的如果是刺探名单，那你们可就找错了人，回去找阿北阿姆吧。”

目字脸男人表情不变。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然后用温吞的语气询问青年：

“你怎么知道她是台省人？”

宇天明将老花镜搭牢。立体的五官显得其眼神更加深邃，透着一股超出他年纪的老练。

他这样子讲道：

“刚刚翻书的时候，她的眼神就都会先悬停在书的右上角，那是你们的读书习惯。至于为何把戒指摘掉，我想也是有目的而为之。”

然后，宇天明就不再言语，只给自己微微斟上半盏茶。

茶色很浓，烟雾在逼仄空间里扑鼻萦绕。

“哝，你观察得很好！”

目字脸男人垂首笑了：

“面临世纪末的国际局势大变动，我国去年还收复了香港。有心之人都更加蠢蠢欲动，往来大陆的密子也愈加弥多。你有这个心眼，倒是很好。”

赞赏完毕，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我们不是祖国的叛徒。”

似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宇天明注视起对方的眼睛，片刻之后终于缀思着点头。

不知为何，他有种想信任对方的感觉，于是他把那本档案拿起来扫了两眼。

但仅仅是两眼，就使得青年的表情彻底僵住。

正处于档案附目上，有着一张清晰的人物照片。

而那个人物的脸，赫然就是方才他斩杀的女鬼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