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向星空,语气平静而悠远:“嗯……怎么说呢?刚好那家伙此刻已经睡过去了,就和你谈谈好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语言,随后继续说道:“以前是挺不习惯的。总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周围的环境也变得陌生,身体的控制权也不完全属于我。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监禁在一座逃脱不了的牢笼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真正获得自由。”
“牢笼吗……”白风萤喃喃念道,长长的睫毛低垂着。
霜清寒继续向前走,脚步轻盈如猫:“再然后,我和原本的霜清寒都确定了真有对方的存在。你知道那一整年我都在想什么事吗?”她忽然停在白风萤身前,俯下身,目光温柔而深邃。
“我哪知道……”
霜清寒嘴角轻扬,露出一口银牙,笑容中带着几分冷冽与自嘲:“在想怎么杀掉另外一个霜清寒,彻底获取身体的控制权限,真正活在这个世界。当然,她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比我更加急不可待。”
白风萤的双眼蓦地睁大,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这就是那年你总是自残的原因啊,动不动就是跳崖或者上吊的,我和师傅她们还以为是你脑子坏掉了,甚至打算下山给你找个医生来看看。”
霜清寒轻笑了一声,眼中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呵呵,那段时间的确算是脑袋坏掉了吧?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莫名其妙就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哪怕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也要毁灭对方。可惜啊,底子太好,怎么都死不掉。”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深潭中泛起的涟漪,转瞬即逝。
她顿了顿,抬头望向夜空,目光穿过层层云雾,落在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上。声音渐渐柔和下来,像是被月光浸染了一般:“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想通了。从最初的互相敌视、无视彼此的存在,到逐渐习惯,再到现在,两个人竟然能和平共处,共享一具身体。说起来,倒也挺讽刺的。”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白风萤摇了摇头,眉头微蹙,似乎仍无法理解:“还是想象不出一具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的感觉……总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霜清寒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轮明月上,神情有些恍惚,声音轻得像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独:“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甚至是以这种离奇的方式存在。”她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深深的迷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像是在寻找某种熟悉的触感,却始终无法触及。
“我的家乡也有同样的月亮,只是它映照的,却不是同一片土地。”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诉说着一个遥远的梦境。那梦境中有她熟悉的街道、高楼、车水马龙,还有那些她曾经习以为常,如今却遥不可及的事物。
听到霜清寒提起家乡,白风萤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追问道:“师姐,你那家乡究竟是什么样的啊?能不能跟我讲讲?”
霜清寒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迷离与怀念,仿佛透过眼前的月光,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那里啊……和这里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那里没有灵气,人们不能像我们这样御风而行,日行百里。但他们却能用一种叫做‘飞机’的东西飞上天空,一天之内便能跨越数万里的路程。”
“‘飞鸡’……?什么鸡还能在天上飞?!”白风萤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那不是传说中渡神境的大能才能做到的吗?师姐,你却说那里没有灵气?这……这怎么可能?”见霜清寒神情认真,不似在开玩笑,心中的好奇与震撼更甚。
霜清寒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嗯……具体原理我也不是很懂,只是那个时代,这种能让普通人飞上高空的东西很常见。除了飞机,还有不需要马就能跑的‘汽车’,晚上能照亮整个城市的‘电灯’……其他具体的名字我就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除了这些,那里还有宽阔的马路,几百层高的楼阁,总之,是个比现在繁荣得多的地方。”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仿佛在向白风萤展示一个她无法想象的繁华世界。
白风萤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眼中却闪烁着向往的光芒:“听起来,好像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师姐,哪天你要是找到办法回去了,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看看?”
霜清寒闻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意温柔:“好啊,等我想到办法回去,就带上你一起。到时候咱们全世界巡演,你就表演那些法术,保准赚得盆满钵满!”
白风萤嫌弃地拍开她的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去去去,我又不是猴,还得被你带着给人表演节目……!”她的语气虽带着嫌弃,但神情却轻松了许多。
霜清寒再次在她身边坐下,肩并肩靠得很近,似乎这样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
她侧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白风萤:“好了,我说完了,该到你了。今晚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些?可不许敷衍我!”
白风萤感受到霜清寒那灼灼的目光,只得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只是……觉得有些迷茫。我究竟是谁?”
霜清寒闻言,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你?还能是谁,咱们摘星宫长不大的小屁孩圣女呗。”
“圣女前面几个字是多余的!”白风萤轻哼一声,脸颊微微鼓起,显得有些不满。但很快,她的神情又黯淡下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是,除了这一层身份以外呢?我又是谁?师姐,我好像……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被囚禁在一座看不见的牢笼里。”
霜清寒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说道:“怎么,对摘星宫有意见,想跑路了?那我现在可得赶紧跟你撇清关系,免得还没找到回家的办法,就跟你一起被师傅拍死了。”
白风萤摇了摇头,目光有些涣散,仿佛在看着某个遥远的地方:“不是的。师傅和谷里的大家都对我很好,他们是我的家人。可是……我不喜欢自己这一层圣女的身份。它就像一根绣金的绳子,哪怕外表看起来再光辉,也终究是用来束缚自己的。”
霜清寒闻言,神情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地说道:“困了,回去睡觉了。不然待久了,我怕那家伙醒来。你也早点睡吧。”
就在她跃下屋顶的前一秒,霜清寒忽然停下动作,背对着白风萤,声音轻得像是夜风中的呢喃:“萤儿,要过怎样的人生,应当是由你自己说了算。”说完,她的身影便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白风萤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白风萤怔怔地望着霜清寒消失的方向,耳边回荡着她最后那句话。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心中的迷茫愈发清晰。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由我自己说了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