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君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挥了挥手:“罢了,名字不过是个称呼,随她去吧。”
羲筝松了一口气,拉着女孩的手向久君告辞后离开大殿,随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后怕:“你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不过好在,久君认同了你,从今天起,你便是长生观的一员了,他虽说随你去,但从今日起你的名字便是叫做羲芜了。”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实在不愿意接受新的名字,成为所谓的“羲芜”。
“走吧,姐姐带你去看看你今晚住的地方,然后明日随我修炼长生诀。”
女孩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小声问道:“姐姐,是不是真的只要学会了长生诀,爹爹就能回来了?”
“姐姐我还能骗你不成?走了!”
李花花紧跟在羲筝身后,脚步轻缓,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几个月前,那段她最不愿回忆的时光。
那一天,她依旧像往常一样,蹲坐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双手托着下巴,目光紧紧盯着村外的小路,期盼着能看见林云轩归来的身影。然而,太阳渐渐西沉,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却依旧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臭云轩,臭云轩!居然骗我!说话不算话!”李花花气鼓鼓地嘟囔着,手中的狗尾巴草被她一根根扯断,仿佛这样就能发泄心中的不满。然而,愤怒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失落与伤感。她丢下手中的草,鼻子一吸一吸的,眼眶微微发红,站起身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忽然被人从身后轻轻一拍,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声音沙哑而温和:“小姑娘,能给老婆子我一口水喝吗?”
李花花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妇,只见她佝偻着身子,背脊弯曲如弓,身上裹着一件破烂的黑袍,边缘磨损得参差不齐,甚至沾满了泥土和污渍,似是已经在外奔波许久。
见到老妇这般凄惨的模样,李花花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怜悯之情,连忙点了点头,小跑着回家端了一碗清水。刚走出家门,她惊讶地发现,那老妇却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家门口。
李花花将水轻轻递了过去,老妇接过碗,一饮而尽,随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将碗归还给她,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感激:“好孩子,你是这几日唯一给过我水喝的人,谢谢你。”
“没关系的!爹爹说,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就应当去帮一把。”李花花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接着关切地问道,“奶奶,你饿不饿呀?我家还有些饼子,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老婆子我马上就离开了,还有好几个村子要去呢。”说罢,她转身便要回屋去取饼子,却被老妇轻轻伸手拦住。那只手粗糙而干瘦,指节因常年劳作而扭曲变形。
说完,老妇收回手,拄着那根已经被磨得发亮的拐棍,缓缓转身离去。
然而,刚走出几步,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再次看向李花花,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好孩子,再多给你们七天的时间,七天后我再来。”
没等李花花回话,老妇便是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村口,虽是感到这人有些怪怪的,但毕竟是小孩子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直到夜幕低垂,李铁才驾着牛车缓缓从城中归来。牛车的轮子碾过村中的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几声老牛的喘息,李花花瞬间推开家门迎了出来,毕竟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二人一起回家,李花花则是早已将中午的饭菜热好,摆在桌上,香气四溢。李铁看到女儿手中捧着一碗热汤递到他手中,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心中便是一暖,脱下厚重地外衣,坐在桌边,端起碗筷,大口吃了起来。
“对了,爹爹,今天我遇到一个奇怪的老奶奶……”李花花一边嚼着手中的葱油饼,一边将白天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铁。
李铁听完女儿的叙述,眉头微微皱起。他放下碗筷,沉思片刻,心中隐隐觉得那老妇的言行确实有些古怪,尤其是她最后那句“七天后我再来”,不知是何意。
他抬头看向女儿,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严肃:“花花,你有善心是好事,遇到需要帮助的人,确实应该伸出援手。不过,下次再遇到这种陌生人,记得先去喊村长爷爷他们。万一是人贩子之类的坏人,那就危险了,对不对?”
李花花点了点头,认真地将父亲的话记在心里。她眨了眨眼睛,忽然又问道:“对了,爹爹,还没有云轩哥的消息吗?”
李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也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去了,连封信都没让人捎回来。”
“哼!他就是个大骗子!下次再见到他,我一句话都不会和他说!”李花花气鼓鼓地撅起嘴,脸上写满了不满。
李铁看着女儿那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到最后还不是缠着人家不舍得让他走?”
李花花被父亲说得脸色一红,急忙反驳道:“哪有……!这次,这次我绝对不理他了!”
李铁宠溺地揉了揉女儿的脑袋,随后放下饭碗,起身说道:“我去找村长他们说些事,你乖乖在家。”
“我也要去……!”李花花立刻站起身,眼中满是期待。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听。乖乖在家待着,爹很快就回来。”李铁披上外衣,推开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李花花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甘,嘟囔道:“不让我去,我偏要去……!”她眼珠一转,蹑手蹑脚地溜出门,悄悄跟在父亲身后,看着他进了村长家的门。她蹲在窗户下,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偷听着屋内的谈话。
“李铁啊,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有什么事吗?”
屋内,村长正热情地招呼李铁坐下,顺带让老伴泡了一壶热茶。李铁捧着茶杯,面色却显得有些凝重。他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村长……外面,好像发大疫了。”
村长一听此言,满脸不可置信,忙问道:“不会吧?我们这儿已经快有三四百年没听说过有什么疫病了。你听谁说的?”
李铁摇了摇头,语气沉重:“是我自己亲眼所见。几天前,我见到有一两个村子在办丧事,以为是凑巧,便没在意。结果,今天从城里回来,一路上几乎看到各个村子都白衣素缟,哭声不绝……”
村长眉头紧锁,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沉吟道:“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是大疫,那从现在开始便是要严格限制外人入到村内了。你明日也先别去城里了,待我托人查清楚再说。”
李铁点了点头,接着又将自己听到的传闻一一告诉了村长。什么染疫死掉的人尸体硬如石头,发病暴毙前几乎没有一丝征兆,整个村子还被乌鸦环绕哀鸣……越说越是邪乎,听得村长脸色愈发凝重。
李花花则是躲在窗下,虽不明白自己爹爹和村长说的大疫是什么,但应当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明日自己还能不能再去学堂上学。夜风轻轻吹过,她缩了缩身子,悄悄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往家走去。月光洒在她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