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一个疾速奔跑的少年推倒了一片竹竿,直将后面的警卫给绊了个四仰八叉。
“小兔崽子,站住......”
“呸!你妈才是兔子!”
“抓住他,打断他的腿。”
被追的少年名叫大毅,襄国历城人,今年十三岁。往日他到千山湖祠偷钱物,都是提前从墙角的狗洞钻进大殿里藏着,等傍晚快闭祠时再动手。
如此就能抢在祠管员清点之前,抽走功德箱里的大票。
然今日不知为何,祠院内多了不少警卫。大毅本想着小心点也无妨,谁知刚从功德箱里抓了一把,几支飞刀就迎面射了进来,就这么被警卫们一直追进了胡同里。
“好险好险,为这点钱丢了小命,不值不值。”
大毅以为甩开了后面的警卫,刚放松的擦了把汗,前方岔路的高墙之后突的闪出个黑影,将他一把甩了出去。
等他爬起时,四个身着警卫服制的大汉已将胡同前后堵了个密不透风。
“兔崽子,看你能再往哪儿跑!?”
大毅两手一伸,脸上装作束手就擒的样子。
“不跑了,不跑了,跟你们走就是了,何必呢。”
“哼,算你识相!”
面对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警卫也没有什么防备,掏出手铐就要拿人。
“敢到千山湖祠内偷东西,等着吃牢饭吧你......”
“嘻嘻!”
手铐即将扣上的刹那,大毅一咧嘴突的抽手直中警卫的脖颈,而后一脚就将人踹了出去。
“那饭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吃吧!”
大毅在手里摇着手铐,十分的嚣张,余下的三名警卫遂一股脑的冲了上来。
“嗖!”
错身躲过警棍,大毅借着警卫身体前倾的姿态,猛一拳凿进了他的肚子,直把他打的连中午饭都吐了出来。
“干他!”
天色渐暗,胡同里的灯光甚微,然大毅却能在警棍的挥舞中闪躲自如。
“给我冲!”
其中一支警棍眼见就要抡到大毅,结果却被坠了一跟头,两名警卫这才发现腰带被手铐扣在了一起。
“快解开!”
还没等把钥匙掏出来,被坠了一跟头的那人就被一拳轰在了鼻梁上。
原本被干趴下的警卫以为能偷袭能得手,谁知大毅稍一偏身,就精准的躲过了从背后落下的警棍。
“你......你背后长了眼睛!?”
警卫神色中的惊恐如同是看到了鬼。
“黄瞳......你是......色瞳者!”
四名警卫连滚带爬的往胡同口退去,这时大毅这才反应过来眼上掉了一只黑瞳片。
“切,早知道你们这么怕色瞳者......我倒是能省些力气!”
千山湖祠的半山腰上,一杆狙击枪正瞄在大毅身上,正当枪手要扣下扳机之时,准镜突被一只手盖了起来。
“谁!”
猛一翻身直起,枪手后腰上的短刀瞬出。
“是我!”
来人一退,仅单手就钳住了刺来的刃锋。
“朔哥!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说赵冲兄弟,你别那么紧张,这儿是襄国,不是战场!”
“那小子是个色瞳者战力......”
秦朔指了指胸前的望远镜,示意自己看到了。
“千山湖祠内安排的如何了?”
“朔哥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祠内都是咱大兴卫队的人。”
“嗯,大哥这一两天就会来祭奠,千万不能出岔子!”
“是,我明白。”
秦朔低头瞥了一眼架在地上的狙击枪。
“收了吧,让丹山营的看见,还以为咱大兴卫队是来搞暗杀的!”
“那刚才的少年就不管了?”
“哎~!你又不是襄国的警察,管的什么历城的贼?别忘了大哥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动静闹大了影响不好。”
“啊,是!”
秦朔笑着拍了下赵冲的肩膀,转手给他递上了支烟。
“来,抽颗放松放松。”
“也好。”
吐了口烟气,两人坐在草地上闲聊。
“朔哥,大哥那儿住下了?”
“住下了,安排在祭灵塔。大哥说,要给那些旧相识扫扫墓......”
“那边人手够吧?”
“够了,除了咱们的人,丹山营在外围还安排了些军警......”
说着说着,秦朔忽然回想起刚才在望远镜中看到的那一幕。
“哎,赵冲兄弟,刚才那黄瞳小子看起来不过束发之年,竟能徒手打退四个大汉......你也是黄瞳者,这般年纪时跟他比如何?”
赵冲挠了挠头回道:“我十三四岁时在大兴国安营受训......没试过与成年的普通人对战。不过,就身手而言,刚才那少年确实有些天资。”
“跟子锋比如何?”
“那肯定是子锋更强些,朔哥你一手把着教的!”
秦朔脸上露出了些欣慰,转而却又带着些疑虑。
“赵冲,之后你见到子锋也帮我敲敲边鼓,这小子对大哥的意见越来越大,他们父子的矛盾可不能再激化了......”
赵冲脸上略有难色,可他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行......只是我这刚从先锋军调来,说点什么好呢?”
“要不还是算了,规劝的人多了,反而效果不好。唉!你说现在的这些孩子,怎么叛逆成这个样子!”
“呵呵,叛逆期嘛,等他再大些就好了。”
从胡同里出来大毅一路小跑着往家赶去,到门口时他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已然过了晚上十点。
“完了完了,不知母亲睡了没有。”
本想着悄么声的摸回屋里,可刚进院子将门关好,大毅身后就传来了一声略带埋怨的叹气声。
“又到哪儿闯祸去了?”
“没,没去哪。母亲还没休息啊......”
“你成天在外闯祸,我如何早睡啊?”
面对母亲慈祥的责备,大毅的眼神不住的左右闪躲。
“没......没闯祸!”
“身上搞得这么多土还说没闯祸?咦,瞳片还缺了一只啊!”
“跑急了摔了一跤,不小心就把黑瞳片给撮掉了。”
“被人看到了?”
“我一路捂着眼睛回来的,没人发现。”
“可不能暴露瞳色,会招来祸事的!”
“母亲说过多次,我记住了。”
“快去洗洗睡吧。”
回屋后大毅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遂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儿。那时每每出门,母亲都会准备好两副黑瞳片。
一副用来遮住她那一双紫瞳,而另一副则是要哄着大毅戴上。
“阿毅乖,带上才能出门。你看大街上都是带黑瞳片的人呢!”
“母亲,为什么是黑色啊?”
“因为......大家都戴黑色的啊......”
那时的大毅不过三岁,还以为所有人都戴的黑瞳片。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发现身边的小伙伴儿们并非如此。
“母亲,怎么就我的瞳孔是黄色,班上的同学们都没有......”
“所以你更要与他们一样啊,不然大家会不喜欢你的嘛!”
虽然对母亲的话将信将疑,可大毅还是一直乖乖带着黑瞳片上学,直到有天学校里发生的一幕,才让他明白了母亲所说的“不喜欢”是什么意思。
那年隔壁班的一名转校生被同学欺负,教室内一片混乱。大毅从人缝中挤进时,正看见那女孩的双眸瞳孔之中透着血一般的殷红。
而欺负她的那三人全部龟缩在角落里,口鼻里冒着白沫。再之后,这女孩就被几个穿着军服的人给带走了。
多年过去,大毅依然记得那些围观之人脸上的恐惧和鄙夷。
“嘭......嘭......毅哥,毅哥。”
一阵富有节奏的敲窗声将睡梦中的大毅吵醒,他透过窗帘一看,正是昨日在千山湖祠放风的小乞丐。
“这一大早的,你又要干嘛?”
“哎,毅哥,你这就没良心了。我这不也是担心你么......”
“昨天就你跑得最快,还有脸说呢。行了,我安然无事,再见!”
大毅装着赌气的样子要走,小乞丐赶紧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毅哥,毅哥,昨天是我不好。现在是暑假,你可要多带着我们谋些钱粮啊,不然兄弟们快要吃不上饭了。”
“卧靠,昨晚我可是死里逃生,总的消停两天吧。”
大毅想甩开小乞丐回屋,手里忽的被塞进了一张大票。
“呦呵,不是说快吃不上饭了吗?哪里来的?”
小乞丐一脸谄笑的回道:“毅哥,每年这个时候咱们不都干么,你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你去湖上偷莲藕了?”
“怎么叫偷呢,这儿可是历城,放眼整个襄国,就是整个通合联盟加起来,也没咱历城这么多湖啊。到处都是的东西,也不差咱们这点......”
“你这话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呢!哎~!这不是去年我说的吗?”
拉着大毅蹲下,小乞丐接着说道:“嘿嘿,是你去年说的,我借用一下嘛。主要是你毅哥不在,我心里没底......”
大毅慌忙摆手道:“打住,今年不同了,已经立法了,私自采摘莲藕可是抓去坐牢的啊。”
“立法?什么法?”
“我听邻居大叔说是......叫什么城管法。”
“啊,难怪今年的莲藕价格高了不少,这叫什么来着......噢噢,富贵险中求!”
“你自己去求吧,这钱还你。”
大毅还是不感兴趣,遂将钱塞回给了小乞丐。
“毅哥,毅哥,你听我说。这些莲花是本就有的,凭什么就只能用来供那些权贵观赏!”
“再说毅哥你下学期的学杂费总要有个出处吧,阿姨又病着要吃药......”
大毅拍了拍脑袋,又看了看小乞丐期盼的眼神,心里也是一阵闯动。昨日去千山湖祠只搞了个几十块。
要是再搞不到钱,莫说学费,就连母亲的药也得断了供。
“行吧,去可以,但一定要小心,今年是立法的第一年,被抓的话定会被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