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放心吧。这也是我的梦想,我会把握住的。”
“好了,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孟屿发动汽车:“老师,再见。”
王教授笑着摆了摆手:“回去吧。”
3601客厅内,诸葛大力已经提前做好了晚饭。
“大力,我们能开饭了吗?等的我们饿死了,看了一下午台词。”吕子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问道。
诸葛大力拿出来孟屿送给她的怀表看了一眼:“再等下,屿哥马上回来了。”
“我觉得秦仲义真可怜,到最后国也没救到,财产也没了。”曾小贤发出感慨。
“谁说他可怜了?”胡一菲踩着拖鞋从卧室出来,高马尾辫随着步伐摇晃:“他至少尝试过实业救国,人家算是英雄。比某些指挥对着镜子练兰花指的主持人强多了。”
曾小贤立刻跳了起来:“喂喂喂!不要血口喷人啊,我那是揣摩角色的心理和气质。秦仲义可是民族资本家,我这叫优雅中带着忧国忧民……”
话音未落,孟屿的声音从走廊响起:“兄弟姐妹们,帮我拿东西。”
“来啦。”
诸葛大力放下锅铲冲了出去,她率先看见孟屿胸前用红绳系着的黄铜铃铛:“这是王利发的掌柜铃铛?”诸葛大力眼睛发亮,深受轻触铃铛表面的包浆:“你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这是王老师的铃铛,用来当道具了。”孟屿把后面的箱子抱起来递给曾小贤和关谷神奇。
吕子乔和唐悠悠把后面两个箱子抱了进来,胡一菲和秦羽墨拿着所有角色的衣服进屋子了。
“怎么这么多东西?”曾小贤揉了揉自己的老腰。
吕子乔发出嘲笑的声音:“曾老师,你该锻炼了。”
“胡说,我只是以前这里有伤。”曾小贤嘴硬道。
胡一菲也跟着嘲讽:“切,不是你之前跨栏的时候扭伤的吧。你以后一定要锻炼,否则我劈了你!”
“方便换的先把衣服换上,大家适应适应。”胡一菲拿出来自己的衣服试了试。
“好啦,东西我们吃完饭再看,先吃饭吧。”诸葛大力把东西放下来,进厨房端菜去了。
“开饭啦!”诸葛大力掀开砂锅盖,陈皮鸭的香气裹着热气腾空而起。吕子乔刚要伸筷子,胡一菲的竹筷"啪"地打在他手背上:“先洗手!你刚才搬道具摸了一手灰。”
众人窸窸窣窣挪动椅子时,张伟突然举起剧本:“等等!实业兴邦后面这句当以商战御外侮,是不是该用京剧念白?”他额前的假发片随着动作歪向一边,活像被风吹斜的匾额。
“张大律师。”秦羽墨舀了勺蟹粉豆腐:“你碗里的狮子头要凉了。”她鬓角的绢花在吊灯下泛着珍珠光泽,倒真有几分上海滩交际花的韵味。
孟屿正给诸葛大力盛汤,闻言差点笑呛:“阿伟入戏够深的,你不是说要给师爷加离婚官司的戏码。”话音未落,关谷神奇突然用日语念出常四爷的台词,唐悠悠立刻用四川话接戏,餐桌瞬间变成南腔北调的大杂烩。
”停!”胡一菲拍案而起,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瓷碟上叮当作响,"食不言寝不语,都给我好好吃饭!"她改良旗袍的立领随着转头动作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防走光的双面胶。
饭后收拾碗筷时,曾小贤对着洗碗池的倒影练习兰花指。泡沫沾在他粘的假胡须上,随着"秦二爷忧国忧民"的独白一颤一颤。吕子乔猫腰钻进吧台,把收银机道具敲得哐哐响:“掌柜的,来碗烂肉面!”
“来了您呐!”孟屿甩着白毛巾应声而出,却见诸葛大力捧着茶盘站在旋转楼梯上。月光透过窗棂描摹她袄裙的滚边,腰间的黄铜铃铛随着步伐轻响,恍若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民国少女。
排练到第三幕时出了意外。关谷神奇情急之下真的说了日语,唐悠悠笑场时碰倒烛台道具。火苗窜上帐幔的刹那,胡一菲抄起茶几上的柠檬水泼过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得宛如武侠片——如果忽略她旗袍开衩处崩开的线头的话。
“我的宋聘号茶饼!”张伟扑向被淋湿的紫砂壶,假发片终于彻底脱落。秦羽墨边补妆边嘀咕:“还好不是真着火,不然我这身苏绣旗袍......”
深夜两点,诸葛大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书桌还亮着灯,孟屿蜷在懒人沙发里改剧本,宣纸稿笺铺了满地,钢笔尖在胡兰怒斥洋人的段落洇开墨渍。她悄悄把毛毯盖在他肩上,黄铜铃铛不小心碰到桌角。
“达令?”孟屿迷糊间抓住她的手,稿纸上的批注还带着睡意:“我在想...王掌柜的铃铛不该只是道具。”他指尖抚过铃铛内壁的刻痕:“这是当年老掌柜传给儿子的,每代掌柜都会添道划痕...”
诸葛大力反握住梦遇到手:“屿哥,你为什么偏偏改编茶馆呢?别的话剧不可以吗?”
孟屿罕见的点起一根烟,诸葛大力皱了皱眉头却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男人现在需要这个。
“大力,你还记得我老师的事情。”
“当然。”
孟屿深吸一口烟,吐了出来。诸葛大力皱了皱鼻子,打开窗户通风:“当然。”
“常四爷有句台词说的好,我爱咱们的国啊,可是谁来爱我?”
烟灰簌簌的落在青瓷缸里,那是诸葛大力刚刚找来的临时烟灰缸。孟屿的声音浸在夜色中,富有磁性:“王老师曾经让我看过一本很久之前的小册子,大概是民国时期的。它最后一页写着,这样的国家还是你心目中那个国家吗?你们所信奉的主义早就已经变质了。”
“可是,现在不是很幸福吗?”诸葛大力有些不解。
“你觉得王利发幸福吗?”
诸葛大力摇摇头。
“王利发是北平城最后一代茶馆掌柜。”孟屿忽然开口,烟圈在空气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新世界就要来了,可是我们的老手艺不能断。”
诸葛大力轻轻拨动铃铛,内壁的1949年刻痕硌着指尖:“所以,你就把王利发的台词改成我这茶馆就是国人的镜子?”
孟屿吸了一口烟点点头:“其实我没有那么天才,要不然我的话剧处女作不应该是这个。辜负了老师对我的信任,这个年代虽然很接近,但是我还是想不出怎么把之后的年代抽象化出来,这样才能把真相大白于天下。”
“你是指?”诸葛大力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太阳。
孟屿掐灭了烟头:“好啦,达令。先不想那么多了,把茶馆先表演好再考虑第二个话剧。”
诸葛大力盯着孟屿的眼睛,她在他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明亮的眼睛:“以后你不要吸烟可以吗?”
“抱歉,我……”
诸葛大力伸出双手抱向孟屿:“我不管过去怎么样,你现在包括以后都有我在你身边。”
"大力,铃铛记得百年回声,我们创造新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