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低声斥她:“不可胡闹。”
孟楚睁着水眸委屈地看向她。
“我不去书房那边,就在这里远远看上一眼。”
李嬷嬷冷着脸,左手抓住她的衣袖将她向来时方向拉。
“不行,若被他人识出来了,我们孟府的名声便臭了。”
孟楚心虚地低下头。
不过,她仍不放弃地继续说道:“我与那谢府公子从未见过一面,即使他见了我,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说完,她抬眼楚楚可怜地望向李嬷嬷,纤长食指指着一旁的假山。
“我就躲在那块山石后,谢家的人绝对不会看到我。”
孟楚嘴角垂下:“求你了……”
李嬷嬷向来抵抗不住孟楚的哀求,况且孟楚失而复得,李嬷嬷心中更是疼她疼的紧。
细思片刻,李嬷嬷觉得这件事情只是件小事,又犹豫了一会儿,便也同意了。
孟楚开开心心地小跑着到了假山后。
李嬷嬷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随后缓缓走到了她的身后。
半晌,孟楚终于窥见石径的那一头出现了另一个侍卫的身影。
她屏住心神,丝毫不敢眨眼,生怕错过见到那个谢公子的真实面目。
离京前她只是简单听了谢仲对他的评价,言语间将那人贬的一无是处,至于其他的事情,她都不晓得。
想着,孟楚忽然出现一个疑惑。
谢仲也是逃婚出来的,他急急忙忙回府,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孟楚摇了摇头,又定神看向前方。
这一看可了不得,孟楚竟然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谢仲的身影。
孟楚心中一惊。
她凝眸,有些惊讶地看过去,对着那道欣长身影左看右看。
“谢……”孟楚终于确定了那个人是谢仲无疑。
她张着唇,倏地感觉舌头打了结,什么话都说不来了。
就在她恍神的工夫,谢嘉煜已经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眼角余光瞧见一个人始终都在盯着自己看,谢嘉煜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遂又收回了视线。
谢嘉煜走后,孟楚怔怔从假山后走出来。
她目光呆呆盯着那人经过位置:“他便是谢家公子?”
李嬷嬷觑见她神情不对,两双眼睛差点粘在谢嘉煜身上,她心中一哂,立刻出声制止。
“你们两个人已经缘断!无论如何,即使我们两家和好,你们两个人也走不到一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嬷嬷的吼声实在震耳欲聋,孟楚猛地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嬷嬷,我见……见过他……”孟楚激动得说不清楚话。
李嬷嬷皱起眉来:“是离京前吧,你应该认清了他的品性……”
孟楚手足无措打断她。
“不……嬷嬷,我是说,我在离京后见过他……”
李嬷嬷露出惊异的神情:“这话可是真的?那他可知小姐身份?”
孟楚缓缓摇头:“虽是不知,但他知晓我是逃婚出来的……”
李嬷嬷轻声骂她:“小姐,这种话怎么能贸然对他人谈起。”
孟楚抬眼委屈看他:“是他自己瞧出来的……”想到此,她双眸中闪过一簇火焰。
“不过,他还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李嬷嬷露出苦恼神情。
“小姐,此事如此重要,你怎么不将这事告诉老爷夫人呢?”
孟楚低声咕哝:“我也是才知道他的身份嘛。”
两人说话的间隙,谢嘉煜入了书房,抬眼便见孟老爷正负手站在书案后,端正严肃面容沐浴在暮色之中。
“你来了。”孟老爷侧过身,一双深沉眼眸看向门前的青年。
谢嘉煜站定,躬身行礼后,便对着孟老爷开门见山说起了几日前的事情。
“孟府门前一月忏悔,并不能抵消您对爱女的思念。那日的话,嘉煜觉得,大概是下人误传了。”
谈到这事孟老爷便觉得心虚。
尚未知晓爱女离开真相前,孟老爷是决定一辈子不再理会谢家人的。
但是……他女儿一个大活人就那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呐!
如今,他只有委婉地先寻求两家和解可能了。
孟老爷掩饰地轻咳一声,扬起头沉声说道。
“这一个月你的态度我都看在眼里,我知你是真心忏悔……”
谢嘉煜原本盯着他的脸,听到这句话,又低下了头。
“我九死难逃其咎,岳父,您怎么罚我都行。”
见他还是一副真诚认错的样子,孟老爷忽然越看谢嘉煜越顺眼了,态度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这两年来你父亲一直在尽心弥补我,你离开两年,我原以为你是有意,现在想,必然是当时有事绊住了你。你诚心诚意悔过,我是不忍心罚你了。”
谢嘉煜蓦的抬起头来,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岳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孟老爷故作深沉地长叹,感叹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谢嘉煜额头微蹙:“岳父,这句话是您的肺腑之言么?!”
孟老爷缓缓点头,之后又悄悄瞥了谢嘉煜一眼。
谢嘉煜心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唇瓣微张,两瓣嘴唇开合,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怎……怎么可能?”他颤声说道。
孟老爷瞪他:“回去告诉你爹,我不是他心目中那种记仇之人!”
谢嘉煜犹自怔忪:“可是……”这一个月怎么够!
孟老爷挥手:“回去吧,你要记得,回去后,定要将我的话原模原样地告诉你爹!”
谢嘉煜难得的露出惊慌的表情。
“岳父,若是背后有什么缘由,您一定要同我说!我欠阿楚良多,才做了这么些事情怎么够!”
孟老爷真是越发欣赏谢怀义的这个儿子了。
他敛起表情,故作深沉道:“没有任何缘由,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为阿楚做什么了……”
走回谢府后,谢嘉煜脑海中还是一片茫然。
谢夫人知晓他黄昏时拜访孟府的事情,担心他又碰了什么壁。她垂下眼睑,担忧地望向他。
“嘉煜,可是那老头子又难为你了?”
谢嘉煜陡然回神,然后困惑地摇头。
谢夫人有些疑惑:“那他对你做什么了?”
谢嘉煜神不守舍:“他说他原谅了我,让我以后都不用乞求他的原谅了。”
谢夫人霎时瞪大了眼睛:“什么!?”
“这真是他让你传来的话?”谢怀义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谢嘉煜怔怔点头。书房中,昏黄的烛光将这一方天地照亮。
“没有任何缘由?”
“没有。”
谢怀义紧紧皱眉:“真是奇了怪了……”今日离开官舍时听到同僚谈及孟老爷这几日地变化时,他只是轻嗤,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人的臆想。
但现在……孟老爷这席话彻底将谢怀义打懵,让他一时片刻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北域,朔雪纷飞。
花了好几日时间,郁繁一行人终于绕过了冀州城,又向北域深处行了十几里。
行的愈深,从天际上飘落下来的雪花便愈大愈多,攻势也愈来愈猛。与此同时,周围也愈来愈冷,郁繁只是吸了几口气,鼻腔便感觉到砭骨般的疼痛。
郁繁向左右瞥去一眼,容青和露浓只是微眯双眼,但身体未见任何不适。
至于周溟他们,他们妖力比容青他们更强,只会更加轻松。
郁繁左瞧右瞧,最后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狼嚎声。
周溟身形一顿,然后站在这大雪纷飞之处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嚎叫。
霎时,像是回应似的,周围蓦的响起越来越多的嚎叫声。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带着无尽的野性和不羁。
身边几只妖都露出警惕神情,周溟定神,静静等待着那些狼妖的接近。
看来那些白狼妖早就察觉到她们的行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