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确实是想和史思明一刀两断,但唯一知道此事的狼牙探子被杀了,岑伤也已经做好了善后工作。哪怕史思明派人查,也只能查到是唐军杀的探子,短时间内史思明的消息根本递不到长安。
恐怕直到他们离开洛阳的时候,安氏父子还以为他们仍是史思明臂膀呢。
一行人又在路上走过了一个半月,终于是抵达了洛阳。
洛阳与长安,同为大唐的两京。但长安毕竟是天子脚下,天宝年间,达官显贵们极尽奢华,对百姓近乎敲骨吸髓,这座无比辉煌壮丽的世界第一都城,早在天宝五年时就已极端畸形,以至于让杜甫写下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千古名篇。
洛阳身为大唐的东都,早些时候与长安一同享受到了开元年间的繁荣鼎盛。而天宝年间,因着唐玄宗渐渐不再往洛阳跑,这里百姓不需要用血汗供养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因此贫富差距症状并不明显,甚至还留着开元遗风。
清晨,浑厚的钟声荡开洛河上的薄雾,南市与北市的汤馆子照常打开店门,羊肉汤乳白色的香气随着悠远的钟声传到神都的四面八方。
而到了夜里,城门会在鼓声中关闭,忙碌了一天的神都在月色中酣然入睡。
城中的神策军变成了狼牙军,但百姓的生活一如往常,甚至城中的胡商一点都不少,若硬要说出点不同,那大概只有西域运来的葡萄酒和三勒浆比从前贵了些吧!
月泉淮等人赶上了好时候,恰逢人间四月,神都春暮。
寻常城市,四月属于暮春,已经是百花凋谢时,洛阳不同,这时的神都落尽残红始吐芳,满城尽是牡丹香。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进城的时候,别说岑伤和乐临川等新月卫,就是月泉淮也吓了一跳。
这汹涌的人潮,从定鼎门一直排到南天别院门口,车队被堵得水泄不通。排队的人里有满口洛阳话的布衣农民,也有手上五六个金戒子,口音带着吴语的富商。
月泉淮咂了咂嘴:“这真是在打仗?怎么都往这里挤?”
崔臻忍不住扑哧笑了,她吸了吸鼻子,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叹道;“牡丹开了呀,这些定然都是游客!淮淮,我们在这里留几天再走吧!”
月泉淮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五天。”
“五天也太短啦!”崔臻忍不住抱着月泉淮的胳膊撒起娇来:“牡丹花要开二十天呢!我们在城里多呆十天不行吗?”
“十天太久了。”月泉淮拍拍她的脸,哄道:“史思明那边瞒不了一世,拖久了恐生变故,到时候我们就走不了了。”
崔臻鼓起了脸,非常不甘心,可月泉淮说的对,她又一时想不到别的。
这时,岑伤叩了叩车门,他在外面道:“义父。我去问了守门的士兵,士兵说咱可以从长夏门入城。城中酒楼客栈不缺,而且为了应对每年的牡丹花季,大理寺在南市附近的坊中常备有空置客院以供租赁。只是如今洛河和运河都有些堵,船只也没得闲的,起码得等上十天才有空船可租。”
月泉淮一时语塞,看来还非得在城里待十天不可?
噗嗤。
崔臻笑出了声。
月泉淮有些无语,他伸手搓了搓崔臻的脸:“行吧,好好玩十天也好。”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