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行星堡垒人类联邦的话来说，那还是500年以前。

当时葛杰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简单的机械结构中，并强忍着内心深处无尽的抗拒之感，毅然决然跨入奥尔特云那诡异的边界。

穿越边界前，葛杰内心的抗拒几乎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疯狂地想要停止飞行器的前进，想要驾驶飞行器逃离，甚至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哪怕就此解体死去，也不愿跨越奥尔特云边界的冲动。

葛杰似乎在这之前就已经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现在储存他意识的简单机械结构，并不具备这些功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仪表盘上迅速倒退的数字。

葛杰知道，数字归零之时，便是整个飞行器穿越奥尔特云边界之际。

理智和潜意识冲动剧烈冲突，葛杰忍受着内心的无尽煎熬。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仅仅几秒钟时间。

眼前所有一切，忽然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不，说是消失，其实并不准确。应该来说似乎在一瞬间，他看到了所有一切。

看到了构成容纳自己意识体的简单机械任何一个面，甚至每个零件的任何细节和每个零件内部的任何截面，同时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这是一个极其混乱，又似乎非常有序，极端让人难受的场景。

无数的信息在这一瞬间涌入葛杰的意识。

葛杰感觉整个人要被撑爆了！但他很清楚，这只是一种错觉。此刻的他，并不具备任何物质实体，要撑爆也不过是撑爆他的意识罢了。

与此同时，葛杰还看到了···或许这里用看并不准确，但葛杰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词能形容当下这种状态。

没有眼睛接收光线产生图像，也没有触觉嗅觉其他属于人类的感官等，与外界产生交流的方式。简单的机械结构所拥有的摄像头，麦克风等也没有任何作用！

有的只不过是传说中，冥冥中的所谓第六感？

反正，葛杰在过了最初的信息爆炸和震撼后，才忽然想到在穿越边界之前，内心深处无尽的抗拒。

所有的抗拒居然不见了！

是的，就在穿越边界后的这一瞬间，那种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身边的抗拒，竟然在穿越边界的同一时间消失不见了。

葛杰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第六感信息接收到了一个，让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

甚至在这一刻，葛杰感觉比见到外星人长得跟只狗一样都要让他惊讶和不可思议。

在他的旁边，他感知到了一团拥有思维和意识及生命的东西！

下一刻，葛杰就认识到了这一团东西的本质！

与自己此刻的状态一样，这是一团纯粹的意识体！

外星人吗？

这个念头刚在葛杰思维中刚刚升起，下一秒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地星国家时期，人类文明对于纬度的研究虽然只停留在猜想和幻想方面，但众多科技大佬对纬度不同的情况下，产生的现象却做过极为详细的猜想性论述！

现在的自己所处的状态，正好对应关于三维生物进入四维空间后所看到的场景！

根据地形的猜想性理论，三维生物一旦进入四维空间，若保持一动不动或许还有生存的可能，等待四维生物将你剔除或者四维空间离开留下你。

否则，一旦运动，很可能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脏用自己的牙齿磕破。或者，一拳把自己的肠子打成几节。会在一瞬间看到身体的所有细节，不管正反里外。

是以这一刻，葛杰瞬间明悟，自己大概率是进入了四维空间甚至五维六维更高的维度空间了。

意识到这一点，葛杰顿觉庆幸。若非他的意识早已经过上传和下载，转移到了简单的机械中独立于大脑存在，怕是在穿越边界瞬间就会死去！

遇到未知的事情，没有几个人可以冷静到一动不动。

好在葛杰现在这种状态，对自身而言极为有利。一时居然可以在这里单独存在，不需要依附于任何物质！

若是没有经过上传下载打包处理的意思，铁定伴随着身体动作而崩溃死亡。

现在的葛杰，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一点。甚至动了动试了试，发现自己的意识完全可以脱离物质单独在这个地方活动。

他向自己旁边，与自己类似的那团物质伸出了长长的意识延伸细线。

葛杰的想法很简单，想和对方打招呼。却没想到打招呼这种念头表现出来的事实，居然是从自己这一团光团中，伸出一根细线去碰触对方。

葛杰满心忐忑，细线终于碰触到了对方，但就在这一瞬间，葛杰惊呆了！

感知到的瞬间，便意识到这一团不是别人，正是早在硅族危机降临之前，就已消失，甚至被郑老等人定义为死亡的：王文刚！

怎么可能？

葛杰的思维瞬间宕机，除了不可思议之外，不再剩下任何。

“唉，你为什么非要出来？”

一个声音在葛杰意识中传来。并不是耳朵听到，而是冥冥中那种感知告诉葛杰。

说话的，正是王文刚！

“哥，真的是你？”

“是我。”

“可是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你是说…”

若是有身体的话，葛杰感觉这一刻的自己，一定是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满脸惊恐之色。

“是的，你猜得没错。”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现，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的确一直存在于你的意识中。很多年前，你我对话的那天，你醉酒后我便将自己的意识体挪到了你的脑海，并与你的潜意识中寄生。我一直在看着，看着你做的一切。”

若有身体的话，这一刻的葛杰定是汗毛炸竖、毛骨悚然。

“你的意思是说当初在酒馆约谈，之后你趁着我醉酒的时候，将你的意识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然后从始至终寄生在我的意识之中，直到我穿越奥尔特云边界来到这里，你才与我彻底分离？”不可置信的葛杰重复网文刚的意思。

“是的。”

“为什么？”

葛杰莫名其妙，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清楚也不明白王文刚是怎么做到的？更不明白的是对方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对于意识转移，我很早以前就有研究。事实上你研究的意识转移仪器，除了你自身观摩硅族的意识复制和记忆操控技术外。我在潜意识也影响过你。否则单凭你生命科学硕士研究生的水平，想搞出这么复杂的仪器需要花费的绝不止这么点时间。那天，我用电磁脉冲关闭了酒馆的摄像头，在你醉酒后以意识转移设备，将我的意识转移到了你体内。”

“可是监控明明显示你好好的，就连我房间中的人工智能管家小元都看到，后来是你亲自送我回家的呀？你的意识如果已经转移到了我的身体中，那是谁掌控着你的身体，把我送回家的？还是说你在我醉酒，意识陷入沉睡的时候掌控了我的身体。然后拖着你的身体假装被你搀扶着我？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那在我回家后，你又是怎么离开并回到你的住处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葛杰满腹疑虑。

“其实答案很简单，我并没有操控你的身体，也没有能力操控你的身体，平时只是在潜意识中对你进行影响而已。”

“所以我当年被高女士催眠，包括我给自己设计的，为了获取硅族的意识转移相关情报，而做的启迪自己潜意识的所有安排，事实上都是你在影响着我？甚至后来我制定的一系列计划，包括子虚乌有的电磁波病毒等等，都是你在潜意识中影响我的？”

“并不是，我并没有做过这些，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不，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否则，为什么之前我做这些的时候内心没有任何抗拒，也就是说你在潜意识中是支持的，尽管我自认为做的这一切与你所表现出来，让我参透要做的事情完全相反。但是后来，我做的一些事有时候会与自己的潜意识完全相驳，这个时候你肯定是不愿意我去做那些，才会在潜意识中对我进行影响，是不是？”

“你错了···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做的那些不可能成功，或也无所谓。但后来我发现如果再放任不管，很可能我的计划会坏在你手中。我不得不在你的潜意识中，对你进行纠正性的影响。但显然这并没有什么用，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王文刚说的确实有一点道理，葛杰沉默片刻转而问道。“以前没机会，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好几遍，大舅哥一直避而不谈，葛杰再次追问。

“我知道的，硅族的诞生是你一手策划故意制造出来的，包括威慑硅族的手段（解体计划）失效等，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想让硅族彻底统治人类！还因为硅族除了石头外，其他人都是高级或完美级的人工智能，并不具备完整的意识体。你想让他们统治人类、饲养人类、圈养人类文明，作为硅族文明的粮食！让他们采集人类的灵魂，去完善每个硅族人的意识体！你想借此将不知从何而生的意识，掌握在智慧生命自己的手中，而不是虚无缥缈不知何所出的地方！所以你做了这一切，对不对？”

“可我不明白，你做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并没有意义的···若是只为了将生物体自身的意识掌握在自己手里，完全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既然已掌握意识转移的方法，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完全可以用虚拟世界或者机械永生的方法达到这个目的。为什么非要绕这么大一圈，让人类文明饱受战争之苦，让那些无辜的人惨死在战火之下，让地星无数美丽的生命因此消失？让曾经蔚蓝的美丽星球变成一片荒芜？我不理解。”

这一次，换做王文刚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罢了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你本来以为是自己用心钻研的发现、苦思冥想的结果、不懈努力的收获，可事实上，当你回过头来去想，一切都太过巧合太过顺利了。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着你···是他，让你毫无阻碍顺理成章的成功！”

王文刚的话，每一个词葛杰都听懂了，但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葛杰没有明白。

王文刚叹息一声，当然，这只是在葛杰的感知中，继续说道：

“就像最开始的时候，我培养石头的那样，你知道吗？他的进化一切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缺一毫···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若是有身体的话，葛杰此时此刻肯定脸色大变。这一刻，搭配王文刚刚才说的这句话，葛杰瞬间明白了王文刚的意思。

按照王文刚的说法，他是在怀疑有【上帝】的存在！当然，这个上帝并不一定就长成白胡子老头，或者头顶光圈的人。

他认为，有一个特别的生命体或意识体，能瞬息洞察世间万物。是他在安排世间所有的一切，按照既定的路线和轨道去发展。

或者说简单直白一点，王文刚认为他发现了宿命论，并得到了佐证，他做的这一切是想要打破宿命！

“可是，将人类寄生在硅族的圈养中，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是给做孙子的自己找了个爹罢了···这个爹，还能干得过爷爷不成？”

王文刚笑了笑，接着说：“不···你又想错了。”

“我只是想做个实验···我想看看，祂是只操控人类，还是也操控其他智慧生命体。”

“我还想知道，若是我把所有的灵体都留在人间，会发生什么？”

若是有身体的话，这一刻的葛杰定然双目紧缩。

按照王文刚的说法，祂的存在是确定的，王文刚不是为了与祂对抗，而是要研究祂！”

“你怎么确定？你所设想的祂是真实存在的？”

“你忘了，很久以前你就说过，生命的意识或许是一种高危投射。我现在告诉你，虽然这种说法还不太准确但也相差不大。”

“你的意思是现在你已经有了结论？”